第1692节
这是一种无法逆转的结局,他的陨落,已经被注定了。 下方,城内的很多浑浑噩噩过日子的官差们还不晓得,又一尊阎罗即将从这个世间消失。 千年时间,哪怕是对于阴间的存在来说,也算很长了,长到好几代阴司的官差们,早已经习惯了泰山小庙上的高高在上,习惯了十殿阎罗的镇守一方。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优秀的体系,一切体系,只要是习惯了,那都是好的体系。 安律师曾不止一次地在周泽面前像是个神棍一样喊着:“要起风了,要起风了!” 可能, 安律师本人也没料到, 这一场即将席卷地狱的大风, 居然是由自家老板, 亲自开始的。 平等王陆死的时候,其实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但因为那一次周泽和赢勾大闹地狱,被硬生生地搁置了下去。 而这一次, 一年半前自己按停的东西, 即将又在自己手中重新开始。 世事无常,却总有迹可循,画来画去,就越来越像是一个圆。 ………… 第一殿, 秦广王蒋站在深渊小地狱的一侧, 伸手将身边的桃树一推, 落英缤纷, 树根被拔起, 这棵地狱唯一的一株、当初好不容易才移栽下来的和阳间无二的桃树, 坠入了深渊之中, 结束了, 留着它, 也没意义了。 再心爱,再珍惜的东西, 都将不再有任何的意义。 第二殿, 幸存的几个紫带子判官横躺在废墟一般的第二殿宫墙一侧, 几个人脸上都挂着麻木和迷茫的神情, 仿佛, 天塌了, 是的, 对于他们来说, 这天, 确实塌了。 塌得莫名其妙, 塌得猝不及防, 塌得就像是一句玩笑, 塌得大家伙现在还很是恍惚。 前一天,王爷闭关还阳, 今天,王爷陨落地狱。 他们看不到什么风云大势, 只清楚没了王爷之后, 这第二殿,将迅速沦落到和被血洗过的第九殿无二。 甚至,第九殿上下基本被血洗过了,已经空了,但他们,这些在月亮岩浆之下幸存下来的人,将被打上标签,继续面对着苟活的未来; 可能, 这反而会是一种更大的煎熬。 第三殿, 宋帝王余正坐在亭子里, 听着苏先生唱戏, 苏先生明明唱的是一段悲伤的曲儿, 但宋帝王余却越听越笑得开心, 开心得身子开始颤栗起来, 手中的茶杯开始有茶水不断地洒落而出,却毫不自知。 他要笑, 他要开心, 越是刻意什么,其实就越是在逃避什么。 他不承认, 不承认, 绝不承认! 第四殿, 五官王吕站在血河边, 望着河中不断翻滚的白骨, 表情淡漠, 一卷卷文档从其身后飘散了出来,落入了血河之中,开始消融。 这些记载,这些文档,这些东西,都没意义了。 新来的人,会重新做,不会珍惜这些,所以倒不如一次性地丢个干干净净! 第五殿, 阎罗王包坐在大堂上, 望着自己面前的那尊狗头铡, 目露沉思。 狗头铡上,寒光依旧, 但阎罗王包的眼神里,却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那一抹精光。 不复的是刚毅, 剩下的, 唯有蹉跎。 第六殿, 卞城王毕坐在苍茫的放逐小地狱高坡上,在其前方,有一座巨大的土坑,官差们押解着身上带着罪孽的亡魂开始执行活埋的酷刑。 卞城王毕伸手抓起一捧冻土, 放在自己的脑门上, 慢慢地松手, 宛若要将自己一起活埋, 若是活埋能一了百了, 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总比继续活下去,继续站在外面, 看着那新人笑时, 自己到底, 该不该去哭? 第七殿, 泰山王董站在一幅画前, 画中人白衣潇洒,身边还站着一只憨厚的猿猴。 泰山王董慢慢地伸手,将自己头顶上的王冠摘了下来,放在了画前, 感慨道: “丢了,都丢了,守不住了,真的守不住了。” 从府君时代,到阎罗之一。 泰山的道统,其实一直不在他手中,但他却活得像是一个象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