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子 第5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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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勋武将们的最前列,乃是中山王府嫡长、现任魏国公徐允恭(徐辉祖,今不曾再改其名)。 和徐允恭同行的,则是常森、汤醴一干人。往后,便是诸如舳舻侯朱寿、东莞伯何荣、徽先伯桑敬等大明的开国功勋武将们,零零总总的聚在一起,光是人数上便稳稳的压住了文官们一头。 皇帝还未到来,太子和皇太孙同样没来。 大殿里,只有些许的内侍,候在角落,维护着皇家的威严。 今日也不必有监察御史们纠错,官员们到场之后便自寻了位置站定,所有人都在默默的等待着君主的到来。 因为数百名京官的乞骸骨被恩准,眼下朝堂上文官们的班列也就显得紧凑了一些。 身着绿袍的通政使司知事官王信陵,正抱着笏板,低头审视着自己的靴面,等今天下衙回家是不是应该刷一刷的时候。 他的眼前,便出现了一只白净的肉包子。 抬起头,是小白学长那张面带微笑的脸庞。 “今天朝议定然会很漫长,先垫下肚子,等下朝了也不必回衙门,同我去南城那边,带你去处手艺尚可的地方喝两杯。” 王信陵有些紧张的抬头向着四周观望,唯恐被旁人发现了他们二人的小动作。 白玉秀却似乎是已经习以为常,轻笑着将肉包子塞进王信陵的手中,便重新转过身去。 王信陵连忙将肉包子塞进衣袖中,正准备开口。 前面的陛阶上,内宫二十四衙门总管孙狗儿已经是带着一声轻咳,出现在了百官视线里。 “陛下有旨意。” 官员们闻声,当即纷纷跪拜下来。 孙狗儿继续道:“朕有恙,今日朝堂之议,由皇太子秉持,赐座御前,百官朝政之事,太子可决。” 随着孙狗儿传达完皇帝的口谕,有小内侍搬了椅子放在陛阶上的御桌正前方。然而如此却还没有停下,在那椅子左手侧,又有一张软面圆凳被放置好。 而后在百官们起身之间,朱标和朱允熥父子二人,方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步登场。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孙殿下。” 刚刚起身的文武百官们,又一次抱着笏板跪拜在地。 朱标轻步上前,落座交椅之上,轻轻的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目光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朝堂:“诸位都起了吧。” 太子爷的声音,空洞有力,回响在大殿之内。 百官带动衣袍,阵阵做声的站起来。 至此之间,朱允熥才上前,落座圆凳上。 朱标俯瞰朝堂,平静了好一阵,才发出一声轻笑:“其实与你等说,陛下今日不曾有恙,只是觉着朝堂之上也无甚大事,便叫本宫来与诸位议一议那些个国事。也好叫太孙,能从旁多多观瞻学习,以为将来。” 武将班列里,响起了几息明显是强忍不住,所发出的低笑声。 文官们则是脸色紧绷。 朝堂之上,如今十官九缺,昨日皇帝更是连下五道圣旨,这还能说是朝堂之上无大事? 然而宫中越是这样的态度,还幸存着能站在此刻华盖殿里的文官们,心中便愈发的紧张起来。 现在能留下来的人,谁也不想步那些蠢货们的后尘。 朱标见无人说话,便提声道:“倒是还有一件事情,眼下就要与你们说一说的。” 他这么一说,文武纷纷躬身。 “即日,一应国事奏章,发往文渊阁票拟,再入宫廷。凡社稷之事,皆由任亨泰、解缙、高仰止票拟。” “凡军国之事,皆由徐允恭、蓝玉、沐英票拟。三人晋武英殿大学士、入值文渊阁。加信国公汤和、开国公常升为武英殿大学士。” “今日之后,宫中自有旨意明发朝堂。” 这是对昨日皇帝五道旨意中有关复设大都督府等事的最终处置。 华盖殿内,文武百官纷纷振声领命。 百官们也彻底明白,自今日起大明朝堂之上,真正的一方大佬,便是那入值文渊阁的文武六人。 任亨泰和解缙是在众人的猜测之中,魏国公徐允恭也在情理之中。 倒是那个刚刚入京述职的高仰止,年纪轻轻便已入值文渊阁,倒是叫众人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 而对于凉国公蓝玉、西平侯沐英,同入文渊阁,倒是又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毕竟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定国公也是有资格入阁的,便是九边那边的颍国公傅友德,也是有资格的。 不过这些人如今都是在外领兵征讨,倒也没有机会能入文渊阁处理军国之事。 而加信国公和定国公以武英殿大学士,倒是更有安抚以示公平的意思了。 文渊阁的人选在百官面前定下之后,朱标便轻咳了一声,示意任亨泰等人该是开口了。 任亨泰心领神会,当即抱着笏板上前。 “臣有事要奏。” 朱标身子向后挪了挪,换上了一个让他更加舒适的姿势:“准。” 任亨泰开口道:“殿下,今日朝堂,官员十不存一,地方之上历年官缺频频,臣奏请朝廷当及早开恩广揽天下能人。选调朝堂之上,历年观政,不曾任职之人,以充官缺,梳理朝政,抚慰社稷黎民。” 朱标当即轻咦一声,侧目看向坐在圆凳上的朱允熥:“太孙,孤记得,昨日陛下不是曾明旨朝堂,此般诸事早已圣裁了吗?” 朱允熥当即起身,拱手弯腰:“确有旨意。” 朱标挑动眉头,挥挥手:“你且与分说。” “儿领命。” 朱允熥应了一声,转过身面向朝堂百官。 他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站在层层陛阶之上,目光平静的注视着今日在场的文武百官们。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淌着,华盖殿里极其安静。 一息轻叹。 打破了殿内的平静。 朱允熥面带伤感的轻声开口:“孤心悲哉!痛哉!” 轰隆隆。 殿内百官纷纷再一次的跪拜在地。 “臣等之过。” 官员们齐声承担罪责。 这个时候,不管有没有罪责过错,皇太孙作为君上,心感悲痛,那就是他们的过错。 朱允熥没有理会,而是言辞沉痛道:“大明立国不过二十八载,朝堂厚予才能,如今孤入眼,昔日面孔,今日一一不再。孤昼夜阅史,不曾有闻,天下间过往有哪家,能致朝堂十官九缺。痛哉,孤思不解错在何方。” 官员们的身子更低了一些。 “乃臣等之错。” 朱允熥回首看了一眼太子爷老爹,见其脸上只是带着一缕沉默的笑容,方才有些定心。 他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挺起胸膛。 “孤想了又想,如今方才明白。” “那错,就错在这大殿之上,错在你我之间!” “陛下昨日连下圣旨五道,便是要为大明去错存正,要叫你我等人能对得起天地黎民。” …… 第四百三十四章 新政猛如虎 华盖殿内,朱允熥掷地有声。 在经历漫长的斗争之后,帝国的朝堂十官九缺,各部司衙门公房十室九空。 看似朝廷和天下还未曾有动乱发生,可若是中枢长久不能安定下来,这风也自然会吹出应天城,刮向整个大明。 军功爵的制服重新执行,只能保证明军的忠诚,防备地方乱臣贼子掀起大规模的叛乱。可军国之事是一样,社稷黎民又是另一样。 朝廷阻塞,政令不通,地方上的官员便会群龙无首。连官府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天下的百姓或许还能遵照传统进行农耕,但百业不止农耕事。 朱允熥的视线里,是那些近年来陆陆续续进入朝廷的心学官员,还有那些不曾参与文官逼宫之事的官员。 有些人是不屑于参加,有些人也是不敢。还有一些人,便是诸如袁素泰、张二工这一类,他们只管做着自己的事情,不去搭理朝堂上的蝇营狗苟。 今日里的华盖殿朝议,是为了解释并且落实了老爷子昨日那一道道的旨意,增设大都督府,进行官员调动。 但更是为了让这些还能站在大殿里的官员们,能够明白究竟应该做些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亦是为了进一步加强警醒,收敛追名夺利的心思。 “孔府千年,圣人功德,后人之错,累千万人。” 朱允熥再提孔家,脸上悲怆之色难以掩饰,声悲情痛道:“一家错,兖州劳。在这里,在这应天城里,在这皇宫大内,在这三大殿之上!若是有错,则天下劳苦! 孤岁行河南,赈济黄泛,百姓之艰辛,今日思来,历历在目,不敢回首,莫敢忘却。州府之间官吏士绅横征暴敛,是以天子受权,夺百姓之生,屋漏遍野,而官吏士绅高门大户,雕梁画栋。 孤心痛矣! 孤夜思无眠,错于何方乎,错于何人乎?孤明白了,孤也清楚了。 错就错在这大殿之上! 官吏不知民间疾苦,不知五谷农耕,只知那圣贤文章,经世道理。金榜题名时,入朝为官日,所思在上,所行皆为升官发财。 这是不行的,这样的大明亦是不能够的。 所以,朝廷要新政,要改一改那些不好的规矩。朝廷用人取仕,当以才能而论。何为才?何为能? 能使百姓不加徭役赋税,能叫户部岁入曾,便是才能。 能明正典刑,不叫天下冤假错案,便是才能。 能巧做利器,犹如蒸汽机,能农耕增产,犹如红薯,便是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