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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闻灼看着他那双骤然变得极淡的桃花眼,眼底不知名情绪一闪而过,慢慢沉淀成内敛的光,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的哑:“好。” 之后殿内突然陷入寂静。 二狗子蹲在边上,视线在二人中间转了几圈,很是不适应这样的沉默,走上前伸爪碰了碰燕稷的衣角,歪着头耳朵抖一下。 燕稷看着它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摸了摸它的毛:“那便这样罢,将燕周对江南和太医院的部署拟一分给傅知怀送去,他心中自有分寸。” 谢闻灼答应一声,二狗子已经开始咬着燕稷衣角往外拉,燕稷顺势站起来,被它拉着往外走,谢闻灼微笑着跟在他们身后,眉眼温和。 …… 六月初十。 刑部及大理寺准备就绪,清晨时准备离京前去江南,太医院那边却突然出了事。 何院首小孙子昨夜泥泞中坠河,高烧不退,极易夭折,然家乡大夫束手无策,无奈之下传书京城,望何太医归家,救独孙一命。 收到家书,何老太医心疼之下当即红了眼眶,却仍旧将书信放下,只说一句江南数十万百姓更需要,便要跟随太医院前去江南。 旁人不知道,但燕稷清楚傅知怀根本无事,看着何老太医红着的眼睛,觉着燕周甚是缺德,叹口气:“太医便回乡罢,有郑、常两位太医在,应是无碍。” 何老太医摇头:“臣三人各自精通不同,如今还不知道傅相究竟当如何,三人齐全才是万全之策,缺一不可。” 话音落下,站在身后前来送他们的太医院众人中突然有人站了出来,躬身:“师傅,徒儿或许可以代师傅前去。” 燕稷挑眉:“这是……” 何老太医看那人一眼,脸上出现几分欣慰:“陛下,这是臣的徒儿,秦同,跟随臣已经八年,平日甚是用心,医术也算精湛,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臣前去比较……” 后面的话燕稷没听,只注意到了那句八年。 八年的师恩,都能置若罔顾,还联合旁人害了人家的独孙。 忘恩负义之徒,不可留。 燕稷眯起眼睛:“郑、常两位太医以为如何?” 二人心中知道何老太医心中挂念孙子,自然顾及同僚,当即躬身:“臣以为此人可担当重任,便让何太医回乡罢。” “既然两位太医都这么说了,何太医便安心回去吧。”燕稷道,说着,看向秦同:“你便跟着两位太医去江南,做事稳妥点。” 秦同眼中一喜:“谢陛下。” 燕稷挥挥手,众人也知道如今不是说废话的时候,躬身告退,半个时辰后快马离了京。 待他们离去,燕稷垂下眼:“遣几个人暗中跟着秦同,傅知怀谋划中的部分就顺着他,至于其他,太傅明白的。” 谢闻灼颔首,转身去办了。 燕稷撑着伞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偶尔有雨水被风拂起落在脸颊,一片冰冷。 他伸手将水珠拂去,突然听到耳边嗷呜一声,二狗子蹲在旁边仰起头蹭蹭他冰凉的手,眼睛湿漉漉挣着,对他皱皱鼻子。 燕稷唇角不自觉勾起和缓的弧度,俯身摸摸它的头:“回去吧。” …… 方才雨还不算大,但刚回了宣景殿,须臾间便是大雨瓢泼。 燕稷把伞立在一边,邵和见他进来,拿着披风走过来为他披上,再看看他被冻得微微发白的唇,从边上取了手炉塞到他怀中,皱眉:“天这么凉,陛下怎能穿的如此单薄,实在是太不注意了些。” 眼看着邵和又要开启话唠模式,燕稷在心里默默叹气,走到桌后端起茶杯低下头,邵和只觉着无奈,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舍不得,想了想,转头朝二狗子瞪了一眼。 二狗子:“……呜。” 二狗子无辜又委屈,趴下把脸埋进爪子中间。 燕稷看着他们的动静,笑起来:“好的不学,欺负它倒是和太傅学了十成十,明明最初的时候那么怕它。” 闻言,邵和有些不好意思,突然又想起什么,抬头:“对了,陛下,方才贺将军来了一趟,在外殿等了一个多时辰没看见您,便先走了,说明日再来。” 燕稷有些惊讶。 贺戟每日都会来这不假,不过也只会来一次,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点点头:“朕晓得了,没事。” 邵和答应一声,垂头退到边上。燕稷低头喝茶,突然看到殿内地上一串泥水爪印,爪印尽头,二狗子趴在那边,耳朵时不时抖一下,注意到燕稷视线抬起头,眼睛一亮,站了起来。 燕稷将他爪子和下腹湿漉漉的毛看的清楚,忍不住皱起眉:“邵和,带它到后面去,把毛刷干净了再进来。” 邵和看向二狗子的眼神略嫌弃,点头答应一身,朝着遭嫌弃后一脸狼生无望的二狗子走过去,后者嗷呜一声有气无力跟在他身后,一步三回头,让燕稷觉着自己很像抛家弃子的负心汉。 这样的想法出现在脑海,燕稷自己先笑了起来,摇摇头,又在外殿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取了干净里衣,去了后殿御池沐浴。 水汽氤氲,雾气沉沉。 燕稷靠在御池边上,身子浸在热水中,闭着眼睛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细细过了一遍,从头到尾一一看过去,许多事之后该如何权衡看得通透,但对如何结束自己重生一点,却依旧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