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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烬天下 第480节

    苍龙微微一动,生铁摩擦发出极其刺耳的声响:“这条囚龙锁是别云间的宗主亲手锻造,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用的什么材料,他抽干了我的血液制成龙血珠自己服用,可我并未死去,只能感觉到全身的每一处、从皮到骨甚至心脏都被牢牢的锁住,而额头的咒印则是历代苍天部统领所为,公子虽然帮我解开了法术,但这条锁链……怕是要陪伴我直到死亡了。”

    云潇皱起眉,她的指尖落在锁链上,竟然隐隐有种心惊肉跳的不安感——这东西,似乎是活的?

    苍龙叹了口气,想起三百年前困住自己的那个模糊的身影,担忧的提醒:“别云间名义上是山海集的护卫组织,实则和巨鳌之主是合作并非上下级关系,他们牵扯了很多黑市的交易,手下有不少能人异士。”

    萧千夜一直都没有说话,因为他感觉自己只要一开口,内力一涣散就很难继续保持清醒,苍龙对他们微微颔首:“抱歉,若非我阻拦,以公子的能力应该不会让他们成功逃走……”

    “你又不是自愿的。”云潇拍了拍苍龙的脑袋,转向萧千夜问道,“你在白三娘那里发生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冲出去和别人打起来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萧千夜转过来看着她,眼神阴霾的让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小声道,“太远了,我没有看清……”

    萧千夜再一次抬手用力按住额心,他的手臂已经覆上了一层尖锐的鳞片,解朝秀的脸在他的眼底挥之不去的摇曳起来,带着噩梦般的色泽几乎将他的双眸染的通红,越是理智无法清醒,他的情绪就越加烦躁难耐,咬牙怒道:“来螺洲湾之前我就告诉过你,这里鱼龙混杂不要轻信别人,你为什么要去救他……就算你以为他是个女人,那也是个仙人跳自作自受的女人,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去救他!”

    “女人……她、他是个男人?”云潇的心“咯噔”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气,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抓住了手腕,凶兽姿态的五指顿时就将她的皮肤划破,云潇忍着痛没有出声,萧千夜踉跄的退了一步,呼吸愈渐急促,“到底要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不要离开我的身边,不要一个人去冒险,不要……”

    “千夜……你怎么了?”云潇想扶住摇摇晃晃的人,他的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痛苦的往后仰倒,但是她一靠近,身上隐隐的火焰气息就刺激的他更难受,萧千夜按着胸口努力稳住平衡,不得不推开她远离了几步,苍龙察觉到反常,低道,“公子似乎是被什么药物影响了神志,解朝秀此人我略有耳闻,他所用的东西很多都是世间罕见的奇物,眼下公子力战多时体力应该要到极限了,必须得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他休息才行,以免药效发作危及生命。”

    云潇呆呆站着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只以为是自己惹得他生气才会被推开,心中有点委屈又有点惭愧,苍龙低呼一声再次掠上高空,这是雨蛟一族,吐息之间很快就将冲入城市的海水全部倒灌回大海,暴躁的海兽也被震慑纷纷退去。

    瞳孔中的色彩是忽然消失的,在整个人跌入冰冷海水的前一刻,萧千夜感觉自己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的抱住,耳边嘈杂的声音也同时消失,本来还血腥味四溢的海风变得清爽起来,拂过燥热的身体,一片安宁。

    再苏醒已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木楞的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木质的花纹一圈又一圈,感觉自己的脑子也在慢悠悠的不停旋转,他躺在一张干净的床榻上,房间里还点着让人舒适的香薰,一时间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萧千夜本能的握了握僵硬的五指,又听见一声淡淡的叹息声在耳边响起:“公子醒了?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萧千夜转过脸,发现照顾自己的人竟然是鬼市的辛十娘,她坐在凳子上用一个小勺子搅拌着汤药,对他笑了笑:“怎么,看见我很意外吗?”

    “她呢?”萧千夜扶着床边坐起来,药效退去之后他整个人都有几分酥软,只说了一句话胸肺又开始微微气喘,辛十娘继续搅拌着汤药,面不改色的道,“她不是被你赶出去的吗?”

    萧千夜一愣,昏迷时候发生的事情他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辛十娘端着药碗递给他,轻声说道:“人家把你从海上背到安全的地方,你不仅一点不领情,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她推开,我知道你生气,可你当时那副比半兽人还要狰狞的模样除了她没人敢靠近,得亏得是云姑娘脾气好,被你推出来几次身上蹭的全是伤,还要坚持给你喂药,换成我才懒得管你,爱喝不喝。”

    “我……”萧千夜按着胸口,回忆着那种呼之欲来的冲动,嘴唇微微动了动,“我不是因为生气才推开她的。”

    辛十娘没听见他的自言自语,只当是小两口在闹别扭,掩嘴偷笑着劝道:“不过生气归生气,公子也别对她太凶了,当年要是有人能像她一样帮我一把,兴许我也不会沦落黑市了。”

    萧千夜漫不经心的喝完药,问道:“现在螺洲湾什么情况?”

    “托你的服,龙武 卫造反了。”辛十娘淡定的接话,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其实根本就不了解鼎岛的局势,连忙又解释道,“龙武 卫就是鼎岛皇家的御用军队,这百年来名义上是隶属皇室所有,其实真正的掌权者是龙傅,这次龙傅意外身亡,没两天龙少爷也旧病复发跟着一起死了,苍天部撤离之后城里就只剩下龙武 卫,我原本还在担心这么大规模的军队又不知道会落到哪些人手里,结果那位傀儡皇帝竟然已经在暗中谋划了多年,正好借此机会造反了。”

    辛十娘乐呵呵的笑着,忽然神色一敛认真想了想自己刚才说的话,自言自语的道:“咦……这么说好像不太合适,虽然是傀儡皇帝,但他毕竟是名义上的君主,夺回军权天经地义,所以不能算造反,应该算是……诛杀叛臣贼子?”

    萧千夜揉了揉额头,对别国的内政提不起半点兴趣,起身继续最初的话题:“阿潇在哪?”

    “小皇帝已经在外等候公子多时了。”辛十娘拦住他,笑的有些古怪,萧千夜皱眉拒绝,“等我干什么?他有本事在龙傅眼皮子底下夺回政权,说不定真有君王之才,好好当他的皇帝吧,也许能名留青史。”

    他一边说话一边推门而出,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矫健的身影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他脚边,锦衣华服的少年恭恭敬敬的对他叩首行礼,高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第1123章:献殷勤

    萧千夜冷眼看着面前无事献殷勤的少年,听见周围传来各种偷笑声,他往左边望去,云潇虽是有些心虚的避开了他的视线,脸上的笑很明显已经憋不住了,在她的身后,胳膊受伤还帮着白纱带的重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靠在墙上,不忘冲他使坏的挑了挑眉毛,就连他身后的房间里也同时传来了辛十娘的笑,他若有所思的环视了一圈,确定这个陌生的少年确实是在和自己说话,一口回绝:“谁是你师父?我不收徒,你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少年无视了他的话,一不抬头二不起身,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主动介绍起来:“师父在上,徒儿姓宋名星河,今年十八,出身济源城,是现任皇帝……”

    “停停停。”萧千夜蹙眉打断他的话,“我不关心你姓甚名谁出自哪里,更不在乎你是皇帝是大臣还是平民,我再说一遍,不收徒。”

    “师父!”少年终于抬眼和他四目相对,一瞬间就被对方璀璨的金银异瞳惊住,又立刻冷静下来不急不慢的说道,“师父,徒儿八岁那年被龙傅捧上皇位,虽寄人篱下手无实权,但一直卧薪尝胆等待时机,那老贼一介商贾,重金聘请别云间苍天部欺压百姓,还试图以金钱收买龙武 卫为自己所用,可惜恶事做尽落了个断子绝孙的下场,他家代代单传,到了他儿子龙麟这一代又是个病秧子,早些年为保权势他从朝中大臣膝下过继义子,并将那些孩子送到帝都学堂和我一起念书识字,徒儿将计就计,借着十几年同窗的机会暗中谋划策反,终于等到了今天,老贼罪有应得,徒儿也将拿回鼎岛的主权!”

    “恭喜你了。”萧千夜毫无情绪的回答,这个孩子的眼睛充满了兴奋,带着苦尽甘来的痛快,用力握紧了拳头,“龙傅的势力太大了,这么多年徒儿一直在等机会,直到这次师父远道而来,不仅帮徒儿赶走了苍天部,还让龙傅被自己的天街巨鳌拖入深海淹死了,徒儿假意哀伤召见幸存的十方会议成员,骗他们要为龙傅举行国丧,还故作懦弱的让他们误以为我想从他们中找人接替龙傅之位,呵呵,那群 奸商欣喜若狂,眼下已经被徒儿一网打尽关了起来。”

    “哦?”萧千夜微微一顿,忽然有些好奇的追问,“那群人势力不小,就算被你暗算关起来应该也会有人去救吧?你可不要开心的太早才好。”

    “师父放心!”终于听见他的语气和缓下来,少年帝王反倒是感到肩背紧绷更加紧张,“螺洲湾外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地下囚牢,本来就是龙傅下令修建的,里面的一砖一瓦都牢不可摧,而且那地方直接可以通到远海的海兽聚集地,这么多年螺洲湾失踪的人大多都是从那里被送到了海兽的口中,就算他们的人想救也不可能打破苍天部留下的牢门。”

    萧千夜淡淡笑了笑,聪明的人早就在察觉到异常的第一时间就离开了螺洲湾,这群利欲熏心的商人竟然还妄想取代龙傅坐收渔翁之利,他叹了口气,重复刚才的话:“恭喜你了。”

    “师父!”少年跪着往前挪了一步,还是不依不饶的不肯改口,“若非这次有师父出手相助,徒儿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能抓住机会推倒龙傅,但是他在鼎岛扎根百年,如今朝中仍有不少他的人在伺机作祟,徒儿恳请师父能留下来,无论是王侯将相,哪怕是国父之位,只要师父开口,徒儿一定全部满足……”

    “停——”萧千夜再次打断他的话,虽不知道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到底是什么人又和这孩子说了什么东西,但这种上来就死缠烂打的行为属实让他才清醒的脑子又一阵阵的疼起来,“我一堆麻烦事,没有闲工夫收徒弟,你既然已经是鼎岛的皇帝,自然能请到优秀的导师辅佐你,何必对我一个外人行如此大礼?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你可是皇帝啊。”

    “可你是上天界的人呀!从龙家出显苗头,到如今彻底灭亡已经过去三百年了,上天界是流岛的统治者,一定是知晓了乱臣贼子祸害民生,这才出手相助的吧?”少年敬畏的咽了口沫,萧千夜一顿,第一时间用余光瞥过还在偷笑的云潇,她吓的连连摇头,然后连使眼色示意是身边的重岚说的,重岚干咳一声,回道,“也不全是我说的,你昏过去之后螺洲湾一片混乱,是那条苍龙飞上天空警告了所有人,说上天界已经决意插手鼎岛之事,再有造次绝不饶恕,后来这孩子大老远从帝都济源城赶过来,正好撞见我,反正你也没醒,我就随便和他说了一些你的事情。”

    不用猜他都能脑补重岚一定是添油加醋夸大了说辞,萧千夜一手揉着额头准备退回房间眼不见心不烦,少年扑过去直接用身体堵住了门,哪里有半点皇帝的架子,根本就像一个撒泼打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熊孩子,他本来还有点心烦,这会莫名其妙被逗笑,拎着宋星河的后领直接扔给了重岚:“那位可是名震流岛的辛摩族天才少主,你去找他拜师吧。”

    “师父!”宋星河又冲了回来,这下直接被门夹住脑袋疼的哇哇大叫,萧千夜无奈的看着只剩一个脑袋钻进了房间的少年,勉为其难的又打开了门,认真说道,“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有很多很多麻烦的事情需要解决,不可能留在鼎岛帮你稳固政权,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魄力已经很难得了,你的那些同窗既然愿意冒险帮你,那都是过命的交情,你要好好珍惜重用,国家不是一个人的,个人之力只能维持一时的稳定,只有上下齐心,方能长治久安。”

    少年沉默了半晌,再次跪地叩首:“人各有志,既然师父不愿意,徒儿也不会强求师父留下来,但是、但是另有一事……希望师父能出手相助。”

    “哦?”仿佛听出了什么极为隐忍的情绪,萧千夜终于让他进了房间,云潇也赶紧跟了过来,少年帝王紧张的站在一边,直到云潇递给他一杯温水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说道,“实不相瞒,徒儿有一个同胞兄长,很小的时候就被龙傅送走,母后为此郁郁寡欢重病多变,年初的时候太医就曾暗示我母后时日无多,如今她已经神志不清,每日都在念叨着兄长的名字,师父、师父是上天界的人,能不能帮我找到兄长,好让母亲再无遗憾?”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家长里短,萧千夜虽然心有所动,还是理智的回道:“我与上天界确实有些特殊的关系,但并非上天界的人,他们虽有统治流岛的强大法术,但要想找一个毫无线索的人,就需要以此法术一个地方一个地方费时费力的去找,坦白说这不是我能做到事情,就算是上天界亲自来,找到你的兄长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我有线索。”宋星河的眼眸里带着某种惊心动魄的仇恨,咬牙,“师父也一定需要这个线索。”

    萧千夜无声叹了口气,仿佛明白了这个少年今天出现在这里死缠烂打非要拜师的真正原因。

    宋星河似乎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变得复杂起来,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眼睛:“十方会议的二爷名叫沈眠岁,是婆门岛的国舅爷,那地方供奉魔佛波旬,并将其捧为国教要求所有人按照规定礼佛拜佛,沈眠岁有权有势,但这么多年痴迷魔佛,据说几度耗尽身家大兴土木到处建造寺庙,为此他不得不和家底丰厚的龙傅做生意,两人称兄道弟,是最近几十年以来十方会议唯二没有变动过席位的人。”

    “沈眠岁……”萧千夜重复这个名字,心照不宣的和云潇互换了神色,云潇低道,“之前十娘和我说过螺洲湾的情况,除了解朝秀和苍礼,还有沈眠岁、白璃玖和唐贤三人下落不明,多半也是趁乱逃走了。”

    宋星河深吸一口气,为了博取他的帮助换了一种冠冕堂皇的说辞:“传说魔佛有很多精妙的法术,苍礼手上那朵可以同时开启几百条空间通道的金莲也是波旬座莲所化,龙傅代代单传,儿子也是个病秧子,唯一的救星解朝秀又是神出鬼没难觅踪迹,他听闻婆门岛的事情之后就将我兄长送过去学习,可是一晃十几年过去,大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师父,沈眠岁是十方会议中背景最复杂的一位,如果您有意铲除山海集,这个人一定不能留。”

    萧千夜冷哼一声,当然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宋星河不敢抬头,脸颊烧的通红,支支吾吾的又道:“徒儿这几天抄了龙傅的家,找到一些关于山海集很重要的账本,里面牵扯了无数流岛各种强大的势力,重岚少主说过您的目的就是彻底摧毁泛滥成灾的黑市,既然如此,这份账本一定能让您事半功倍。”

    第1124章:能屈能伸

    云潇抿抿嘴,第一次在这个看似明朗的少年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老成,她看了一眼微微摇头轻笑的萧千夜,小声提醒宋星河:“这次螺洲湾事变,有三百多只巨鳌落在我的手里,能来这里参加十方会议的巨鳌之主,应该都是山海集有头有脸最有势力的人物吧?很快这件事就会传遍万千流岛,所有人都知道是上天界出手整顿黑市,你觉得剩下那群人还敢嚣张吗?山海集绝对不可能和从前一样无法无天了,只要露面,就要面临被上天界讨伐的风险。”

    宋星河一时语塞,云潇笑了笑,凑到他耳边吹了口气:“别怪我没提醒你,他最讨厌这一套了,你要真心真意求他帮你找哥哥,说不定他一时心软就答应了,你非要拐弯抹角的威逼利诱,一会我们翻脸不认人,你可不要后悔。”

    “我……”宋星河立马泄了气,干净利落的“噗通”一声跪在他脚边,连哭带闹的哀求,“师父,您帮我找找大哥吧!要不是大哥护着我,现在被龙傅送去婆门岛生死不明的人就是我了,我求求您,帮我找到大哥好不好?!”

    萧千夜头疼的揉着脑袋,云潇咯咯笑个不停,调侃:“能屈能伸,你确实是做皇帝的料嘛。”

    宋星河抓了抓脑袋,小声嘀咕:“我自幼寄人篱下忍辱负重,皇帝的位置对我而言不过虚名,但我既然有机会夺回鼎岛的主权,自然会竭尽全力当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师父是鼎岛的救世主,我跪拜磕头是应该的。”

    “谁是你师父?你不要自作主张的乱喊。”萧千夜好笑的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对他也不再像最初那样排斥,语重心长的提醒,“关于魔佛波旬一事我确实略有耳闻,前不久还和他们的人交过手,那伙人行迹飘忽,所用武学更是阴险恶毒,你虽然拿回了国家的主权贵为一国之君,想必这么多年也是被龙傅控制着,权谋之术先不提,武功法术肯定是没有好好学过吧?那你可千万小心了,龙傅财力雄厚,他死了,他的家产一定会被急需用钱的沈眠岁盯上,以你现在的势力,最好还是破财消灾,不要和他起冲突才好。”

    “所以我才要拜您为师啊!”宋星河一本正经的回答,挣脱他的手又磕了几个响头,“师父说的没错,我自幼的学业都是龙傅一手安排的,就连那些权谋之术也是暗中偷学,武功法术皆是一窍不通,如今龙武 卫虽然归顺于我,但我麾下只有一众文臣,军中无大将,如今整个鼎岛风云骤变,有心之人虎视眈眈,所以徒儿才希望师父能留下来……不过人各有志,师父执意不肯徒儿也不会勉强,只求师父能传授一二,只要也能震慑人心。”

    “震慑人心?”萧千夜念叨着这四个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小小年纪想的倒是不少,武力得不了人心的,你别是这么多年只学了勾心斗角,一点治国之道都没碰吧?”

    宋星河脸一红,憋了一口气好半天才低声道:“那、那至少教我一点武功防身吧。”

    “你十八岁了,现在学已经太晚了。”萧千夜叹了口气,自然也能明白这个年轻的帝王在担心什么,想了想忽然转变话题问道,“龙傅和别云间苍天部关系密切,你查抄龙傅府邸的时候有没有关于他们的线索?”

    “有是有一本,不过应该是龙傅平时付给他们的报酬。”宋星河只能如实回答,萧千夜点点头,“你把找到的那些账目送过来给我,我去和那条苍龙谈谈,它身负囚龙锁目前无法离开鼎岛,可以让它暂且保护你。”

    “那条……苍龙?!”宋星河一惊不可置信的咽了口沫,紧张的道,“那是苍天部留下的,根据鼎岛的史书记载,两百多年前就是它围困济源城,逼着先祖立龙傅为国父,从此让他肆无忌惮的干涉朝政、以商入伍败坏军纪,那东西太危险了,徒儿还想让师父尽快将他送走呢。”

    萧千夜转向云潇,看见她的神情似乎有些迷惘,笑了笑:“苍龙额头的法术咒印已经被我破除,他不会再被苍天部控制为非作歹了,但是他身上那条囚龙锁,我也还需要再调查一番想想办法,我既有办法救他,这点情面还是要给我的,螺洲湾才历经大变,三百只巨鳌又被我们收入囊中,留下的人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你确实需要一个强大的帮手来震慑人心,免得有人趁火打劫,我会让他帮你,直到我找到打开囚龙锁的方法,但你也要答应我,如若有一天苍龙想要回归自由,你不可再用类似的方法强迫他。”

    云潇呆呆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汇聚,心中有些小小的开心。

    “至于你那位下落不明的兄长……”萧千夜低着头,似乎忽然有一瞬的失神,“我要继续追查解朝秀的下落,这伙人狼狈为奸肯定还有联系,若是有线索,我会留心的。”

    宋星河唇齿轻合,对方的这句话虽然没有明确承诺会帮忙,但对于眼下的他而言无疑仍是一剂强心针,让他如释重负的又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师父。”

    “啧……”他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不知第几次正色拒绝,“这么固执非要拜我为师,你无非是看中上天界这三个字罢了,很遗憾我真的不是上天界的人,别白费心机了。”

    宋星河被说中了心头所想,抿抿嘴不知如何接话,云潇偷笑着凑过来戳了戳他的肩膀,得意洋洋的给他出主意:“要不你拜我为师吧!我和他师出同门,你要是愿意喊我一声师父,那以后他就是你师叔了,也算沾亲带故了是不?”

    宋星河一脸沮丧的瞄了一眼眉飞色舞的云潇,垂头丧气的道:“师叔……师叔有什么用?师娘还能吹吹枕边风,师叔一点用也没有。”

    “你……你怎么这么势力眼!”云潇嘴上骂了一句,又忍不住笑出声拎着宋星河的脖子扔出了房间,“不领情算了,你快去把从龙傅那里找到的东西送过来。”

    宋星河吃了个闭门羹只能悻悻作罢,云潇哼哼的叹道:“小小年纪就这么精于盘算利弊,要是没有个好的师父耐心引导,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当一个好皇帝呦。”

    萧千夜平淡的喝了口水,面不改色的道:“流岛数之不尽,每一个都有独立的政权,天道有序,不必担心。”

    “咦……”云潇歪头托腮,笑道,“这话说得真心有几分上天界的感觉了。”

    他微微一顿,似有不快,云潇不急不慢的拉着他的隔壁劝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上天界,但是对流岛而言上天界就是至高无上的神祇,若是能借用他们的名号造福一方,你又何必那么排斥呢?”

    萧千夜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反手握住云潇的手腕,看着她皮肤上一道道被尖爪划伤的血痕,眉峰不由一蹙:“还疼吗?”

    “皮肉伤而已。”云潇想用力抽回手又被他死死按住不放,想起他昏过去之前那双怒到冒火的眼睛,心中难免有些紧张,“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没事。”虽然当时怒不可竭,但清醒过来之后的他还是温柔又无奈的笑了笑,“借着重岚的名号虽然能不动声色的接触到十方会议的高层,但惹人怀疑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只可惜让解朝秀跑了,以后敌暗我明更难对付了。”

    云潇垂头道:“还有唐贤手下那几个活死人也很古怪,都是我不好,要不然不至于这么快暴露身份让他们跑了。”

    “和你没关系,他们有戒心自然会想办法试探,虽然跑了几个有点可惜,但大多数黑市还是被一网打尽了。”萧千夜检查着她的伤没有多说什么,云潇顿了顿,忽然认真的追问,“你真的要帮那条苍龙解开囚龙锁?”

    萧千夜面不改色的瞄了她一眼,淡淡笑道:“之前听你和他说话的语气我就知道你想帮他,我虽然不在乎一条苍龙的死活,可不能让你去冒险。”

    云潇脸一红,小声道:“谢谢。”

    他终究只能无奈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谢什么?你少给我惹点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那条苍龙虽在神眠之术中沉睡千年,但寿命确实已经濒临极限了,再加上这几百年被苍天部压迫伤痕累累,我估计……时日无多了,他这幅身负枷锁的模样不可能返回流离岛和同族重聚,倒不如暂且留在鼎岛,一来他自己能借机调养生息,二来确实能震慑人心让那位小皇帝不要一直缠着我,两全其美。”

    云潇心中暖暖的,点了点头,萧千夜摸着她手上的伤,转而问道:“出了手臂,还有哪里受伤了?”

    “你自己挠的,还问我哪里受伤了……”云潇忍不住嘀咕抱怨了几句,见他不生气才放下心来,“我还没有问你到底怎么回事呢!你昏过去的时候半身都已经呈现出古代种的状态,而且整个人烧的滚烫,我一靠过来就被你推开,你的手指那么锋利,推一下连皮带肉都被割破,最后还是重岚强行架着你扔到了房间里,十娘找了安神定志的香薰点上你才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他们说、他们说你……”

    云潇脸一红不好意思说下去,萧千夜低着头,见怪不怪的追问:“说我什么?说我是个怪物吗?我本来就是个怪物。”

    “不是……”云潇偷偷笑了,小声凑到他耳边,“大夫说你是中了一种烈性的催情药,比我上次那种合欢花粉要厉害百倍呢,白璃玖怎么说也是太曦列岛尊贵的公主殿下,她竟然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给你下药?”

    提到那位公主,萧千夜头疼不已的接话:“她哪里有半分公主的样子,无非就是靠着太曦列岛这层背景胡作非为罢了,她应该是被沈眠岁救走的吧,麻烦了,这种痴迷魔教的狂热信徒怎么可能好心好意救一个声名狼藉的公主?多半是早就盯上了太曦列岛,正好借花献佛卖个人情,太曦列岛是《海外东经》记载最大、最强的一座流岛,要是被魔教徒占领,怎么想都是一桩麻烦事。”

    云潇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他的忧虑上,支支吾吾的问道:“那你有没有对公主……做什么?”

    萧千夜按着她心虚的脑袋强行转了过来,又气又好笑,含糊其辞的调侃:“你猜。”

    “喂……到底有没有……”云潇欲言又止,半晌没接上话,萧千夜挑挑眉,笑而不语。

    第1125章:疑云密布

    当天晚上宋星河就如约将查抄的所有账本全部送了过来,萧千夜认真翻阅着天街这些年和山海集其它巨鳌的生意往来,尤其是最近的一本让他格外的不安,立刻招呼云潇过来:“阿潇,你还记得在天都和你比试过才艺的唐贤吗?”

    “唐贤……就是那个带着活死人的吧?”云潇当然对他印象深刻,肩背一紧有种无名的寒意,萧千夜蹙眉指着账目上罗列的东西示意她看,“唐贤是盗墓出身,早些年和龙傅之间也就是一些古董的交易,数量金额都很一般,一直到账本上记录的最后一笔,也不过是极品鲛珠两颗、寒冰宝甲三件等等,以龙傅的身家不可能突然间对他如此重视,甚至亲自送了天街的邀请函过去,这要么是本假账,要么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换了名字。”

    云潇若有所思的翻看着,回道:“山海集本来就是黑市,肯定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交易,他们用自己人才能看懂的‘黑话’来记账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别急,我找十娘问问,她应该知道。”

    辛十娘很快就过来了,毕竟是在黑市里摸爬滚打了许多年,又是曾经十方会议的成员之一,这一看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添几分凝重,压低声音解释道:“公子,鲛珠虽然珍贵,对山海集而言其实不算什么特别罕见的宝贝,但自从黑市发现龙血珠的功效以来,这东西可谓炙手可热,人人都想吃个几颗强身健体,所以为了堤防有心之人抢夺,商客便以‘鲛珠’、‘夜明珠’或是其它常见的珍宝称呼,目的就是混淆视听保护货物的安全,龙血珠似乎会根据蛟龙族分支的不同而略有强弱之分,以黑龙、药龙最佳,其它为次,这账目上既然记载着‘极品’二字,那最起码也是药龙之血了。”

    萧千夜不置可否的摇头:“若是换成其它巨鳌之主,两颗黑龙或药龙的龙血珠或许能博得欢心,可唐贤的交易对象是龙傅,他怎么可能为了这么点蝇头小利就主动送出天街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