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我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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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代年确实是个好人,讲题很细心,但对姜月来说,效果甚微,还不如三哥举得把她砍成九段的例子有用,但她还是嗯嗯点头,给荣代年一点信心。 毕竟培养感情嘛,别把人气跑了,不会的她还是回去问三哥吧。 聂照来接姜月的时候,总觉得氛围怪怪的,路遇一个男学生,红着脸向他作揖,然后飞快跑走。 他少时读书,也常有同性向他献媚,他其实并不觉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姜月竟然向那个男学生挥手作别,他心中嗡地一声鸣钟,感觉不好。 但姜月又落落大方的,不像是有什么的样子,他虽然狐疑,但也不能贸然询问。 他鲜少有这么纠结的时候,问吧,姜月是个女儿家,万一他弄错了,惹得她哭,是对她的不不信任…… 聂照想了想,还是觉得再观察观察为上。 他回去的路上,牵着她,给她买了根糖葫芦,旁敲侧击说:“你要是有事,记得告诉我。” “好。”姜月满口答应,先把糖葫芦递过去,给他吃第一口,聂照看那一共就六颗山楂,姜月馋得眼睛都放光了,还是把它推回去。 “你自己吃吧,多吃点,晚上还要扎马步。” 学武很苦,聂照从会走路开始便学会扎马步了,若无长年累月的童子功,武是学不好的,所以他一开始也没打算叫姜月吃这种苦,学院里的骑射功夫,足够她强身健体。 但如今局势不明,他心里有许多担心,想即便学不成什么,也要有点自保的手段,知道刀捅在哪里杀人最省力,这些手段用不上最好,只怕万一。 他觉得自己越发像个满脸愁容,只知道带孩子的深闺怨妇,担心孩子这个,担心孩子那个,总有一天要把自己操心的容颜老去才算。 姜月第一天马步就是很出乎聂照预料,他原以为半刻钟了不得了,没想到竟然稳稳地扎了半个时辰才倒下。 半个时辰什么概念?便是城里杀猪的壮汉都不定能坚持这么久。他对姜月的习武之路充满了乐观。 “呦,挺不错的,”聂照抱着肩,在她身边绕了两圈,踢踢她的小腿,感叹,“我就说你那些饭都吃到哪儿去了,原来在这儿有用呢,倒是没枉费我那些粮食。” 姜月被他一踢,“哎呦”一声倒下,躺在地上就不起来了,眼睛里含着委屈,说:“三哥我坚持不住了,想吃饭。” “别别别,我看你还能坚持,再蹲两刻钟,”聂照踢踢倒在地上的她,“别耍赖,再蹲两刻钟,想不想学用剑?用枪?我都教你,耍起来可帅了。”他诱哄。 聂家不是累世的高门,从他祖父那代才凭军功封侯,所以家学冗杂,刀枪剑戟都会一些,到他父亲那辈,才真正拜名师,精专剑法和枪法,学习布阵排兵。虽然姜月不会做个女将军,但阵法他大抵也要教。 姜月还是躺在地上,干脆闭了眼:“我不,三哥你不是说,就扎马步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学这么多?”她翻了个身,脸朝下,把自己埋在雪堆里。 真的很累,她腿都在发抖。 聂照不管怎么说,她都半点儿要起来的意思没有,宁愿冻着。 他摇摇头,进来厨房,没一会儿回来,拿出个东西,半蹲在姜月身边,放在她脸边儿上晃了晃。 苹果!是苹果的香气!竟然有苹果! 逐城不适宜种植水果,所以只有一些蜜饯,可见一颗香甜新鲜的苹果对姜月是多大的诱惑。 她咽了咽口水,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聂照。 聂照把她脸颊上沾着的发丝和雪水温柔地擦干净:“再蹲两刻钟……” 他话还没说完,姜月已经忙不迭爬起来,自己扎好马步了。 聂照不由得轻笑,还真是好打发,一个苹果,就能哄着再扎两刻钟马步,他将来就是生个女儿,大抵都没这么乖,恐怕一半她的好哄都没有。 思及此处,他笑容不由得渐缓,只靠着收头钱,日子勉勉强强是能过得去,但过得好就不用想了,姜月只见着个苹果,就能两眼放光,若放在京中,苹果便是最不值钱的玩意。 她跟着自己,总不能一直过这样的日子。 聂照忍不住摸一摸姜月头发上绑着的发带,红色的,除此之外没有半点装饰,在京中,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娘子,不说身披绮绣,珠玑遍身,华光耀彩,至少也该有几件值钱的首饰,她却什么都不在意。 逐城若是论赚钱,除了做生意,那便是从军攒人头了,除了固定俸禄,一颗勒然的人头就值一百文,城中虽然还算安稳,但边境一直摩擦不断,只要他杀够一千人,姜月的嫁妆也就攒出来了,这是他最擅长的事情,准确来说这是他们家祖上几代都擅长的事。 总归只要他辛苦些,升到百夫长还是容易的,买一匹马,早出晚归,姜月的生活就能好许多,如今局势不安稳,更需要攒些钱,以备来日。 姜月扎够两刻钟马步,把苹果切成两半,大的给聂照,小的自己啃完了,满意地眯着眼,聂照把自己手里那半剔干净果核,重新交给她:“吃吧。” “不了,三哥你也吃。”姜月把苹果推回去,聂照却直接塞进她口中了。 “吃吧,不会永远只能吃半个苹果的。”聂照幽幽道。 作者有话说: 小聂你养孩子真的,孩子都跟你学坏了,打算找个男人养你 我之前,连着高烧两天39°以上,怕烧傻了,去医院,结果是阳了_(:3」∠)_ 烧了三四天,前天下午退烧了,这两天还是晕,好像被罩在钟里嗡嗡敲一样,□□和灵魂都分离了。 本来正常27号v的,现在拖到了30号qaq 第23章 第 23 章 ◎入v公告◎ 征兵在每年的四月份,聂照在事情办成之前,并没有告诉姜月,生活一如既往,没有什么不同。 他做了把没开刃的剑交到姜月手中,让她先试着操控它,然后进厨房做饭去了,聂照最近买了几本菜谱,在钻研厨艺。 今日的晚饭是胜肉夹,茄腌,还有一锅浓白鲜美的鱼汤。 胜肉夹里虽然都是素食,但他仔细控制住火候,将捏得如蝉状的面皮烙得金黄,油灿灿,放进盆里的时候,发出“哗啦哗啦”的脆响,一听就外酥里嫩,美味异常。 茄腌倒是没什么特殊的,他只在里面加了点腌制的肉丁,吃起来更香,攒起来的留着拌饭或是煮面都用得上。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自己的进步十分满意,出去招呼姜月吃饭的时候,见到她正拎着剑,站在门前,跟一个十七八的少年说话。 那人十分眼熟,像是前几日在书院和姜月告别的那个少年。 聂照自觉自己记忆里不差,还没有老眼昏花到这种程度。 少年脸红得像天边最后一抹晚霞的霞光,看着碍眼极了,尤其姜月和他有说有笑的。 聂照走上前去,皮笑肉不笑,用围裙擦了擦手:“怎么?你同学啊?叫进家门来一起吃饭吧。” 姜月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真以为聂照是想邀请荣代年,连忙大敞开门,她觉得自己要是想嫁给他,还是得三哥同意了才行。 荣代年扭扭捏捏进来,和他们一起落座在桌前。 聂照没想到他还真不客气,没好气的将饭菜端到桌上,说:“吃吧。” 姜月跟荣代年炫耀:“我三哥做饭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不说旁的,聂照现在进步到至少饭菜卖相是不错了,荣代年憨厚地谢过聂照,夹了个胜肉夹,一口下去,脸一阵青一阵白,但看看姜月,吃得津津有味,他又不好吐出来,只能硬着头皮把碗中的吃下去。 他觉得姜月当真是可怜,竟然对这种东西吃得津津有味。 荣代年自以为含蓄,但他那心疼,怜惜的眼神在聂照眼里,那便是明目张胆的要拱走他家的白菜,他握着筷子的手越收越紧,越收越紧,最后只听见“嘎嘣”一声,两根筷子断成四节,直挺挺地掉在地上。 姜月和荣代年用震惊的眼神望着他,他后槽牙咬紧,摆手:“没事。” 他敢笃定,姜月什么都不知道,是荣代年这个黑心烂肺,一肚子脏水坏水的人,蓄意要勾引姜月,姜月是他养大的,他最清楚不过,单纯,善良,她什么都不懂,小小年纪若真让这姓荣的狗东西轻易骗了去,倒是他的失职。 聂照敲敲荣代年的碗,用警告的眼神瞥他一眼:“吃饭吧,别东看西看的,免得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这敲打的意味已经很浓了,荣代年连忙低下头,意识到方才是自己孟浪。 聂照是个物尽其用的性格,荣代年既然来吃饭,他到底是把人抓着,让洗完了碗再走的。 姜月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冲他挥手,聂照一把打断:“看什么看,人都走了,进屋子里来,给你买了东西。” 一盏很贵的润肤霜,姜月听李宝音说,她爹攒了好几个月的俸禄,才各给她和她娘买了一瓶。 姜月揭开盖子闻了闻,的确好香,她好喜欢,但又把盖子扣了回去,跟聂照说:“三哥,我闻一闻就好了,你把它退掉吧,我们明天出门,你去做件衣裳好不好?” 其实她这两年身高并未长多少,但三哥她肉眼可见地长了许多,原本一开始见到他穿的那身衣裳,如今都露出手腕了,冬天吹冷风的时候,会把他的手吹得红红的,她不要润肤的膏脂,想三哥给他自己做身衣裳。 她知道三哥很惯着她,别的同门都挨过打,就她没有,她只要哭一下,三哥就舍不得了,三哥就算冬天自己不做衣裳,也会给她做新的。 三哥对她好,她也不想当白眼狼。 聂照捏了一把她的脸,姜月被冷风吹得皴裂的地方杀得疼,忍不住哼了一声。 “还说不用?看你那张脸冻的,都掉皮了。”聂照洗了块热脸帕,轻轻敷在她脸上。 姜月隔着帕子,闷闷的:“才没有那么严重。” “还要多严重?等到整张脸皮都冻掉了?” “三哥你别吓唬我。”姜月真想着那血肉模糊的场景,心里挺不适的。 聂照擦干净她的脸,指尖沾了点膏脂,放在掌心用体温揉开,再一点一点给她擦到脸上匀开:“早上擦一点,晚上擦一点,皲裂很快就会好。” 既然都用了,那就退不掉了,姜月仰着头,乖乖任由他摆布,她的手指伸到罐子里,也挖出一大块。 聂照瞥她一眼,没制止,说:“擦擦手上吧,省得起冻疮。” 没想到姜月揉开了,竟然贴在他的手上,擦在他的手背上,手腕上,笑眯眯跟他说:“三哥你也用,你的手腕都冻红了。” 聂照心下猛的一软,像是被什么刺中了似的,那一点的冰河冷硬,就化成涓涓的斜风细雨,胜过雷霆万钧之力。 他睫毛垂了垂,盖住眼底的情绪:“给你买的。” “三哥买的,我们一起用。”姜月还是笑嘻嘻的。 聂照知道了,他将来就算生十个女儿,只要有一分像他,就生不出姜月这么乖巧的。 “好。”他点头。 给她涂过面脂后,聂照帮她解开头发,送她上床睡觉,床上早就用汤婆子捂好了,她睡上去暖暖的,不会冻着。 “晚上别踢被子。”聂照嘱咐了一声,帮她塞好被角才走。虽然马上初春,但逐城的春天比冬日还伤人。 姜月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她摸了摸腿,总觉得痒痒的,好难受,还挠不到。 今年的春雨似乎比往年来得都要早,半夜轰隆隆地下起了雷声,万物萌动,姜月觉得腿更难受了,痒,疼,又痒又疼,好像有东西钻进了她的骨头缝里似的,她又抓不到,挠不到,好像得把腿辟开,骨髓都抽空了,才能缓解这种感觉。 她忍不住蜷缩起身子,在床上咬着牙翻滚,使劲儿抻着四肢,却一点缓解的感觉都没有,心里反而更焦躁。 到后半夜,她实在忍不了,咬着被角,低低地哭起来,她一哭,聂照就急匆匆披着衣裳,举着灯进来了,满脸都写着睡意。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了?”他先是下意识探上她的额头,最近半年,她不怎么生病了,现在又是怎么了? 姜月脸颊蒙着汗,头发丝在滚动的时候变得散乱,贴在脸上脖子上,聂照给她拨开,没发现她哪儿发烫。 “难受,腿,难受。胳膊也难受,里面好像有虫子爬。” 聂照掀开被子,听到她骨头发出咔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