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为夫人寸心如狂 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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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些将这些抬走,什么味儿,闻着就想吐!” 婢女连忙端过来茶水,她连饮好几口才压下了胃中酸水。 仲瑛不明所以,乐嫣亦是尚未多想,已经成婚的妙言却十分惊诧,她猜测起来,“你这闻不得鱼味,这些时日又是反胃又是闻不得油烟味儿,莫不是……” “莫不是有身孕了?!” 义宁仍一脸蒙顿,好半晌才找回声音。 “不太可能吧……” “这症状定然就是了!你前几日不是闻着鸡肉也恶心么?你以往可素来是我们中最皮实的,从不见你何时胃口不好?哪有这么些这个不吃那个不能闻的?”仲瑛跟着嚷嚷起来。 明明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却叫几人说的头头是道,只差按着义宁的头叫她承认了。 甚至连包厢外候着的婢女们都听见了这好消息,一群人稀里糊涂跟着上前道喜。 仲瑛豪横的伸手一挥,直接叫所有婢女都赏赐了银两。 乐嫣觉得不妥,这都还没确认的事儿呢就贺喜上了,可奈何义宁已经笑开了,她亦是不含糊,也给婢女们赏赐起来。 她们这个包厢散财散的热闹,连隔壁包厢、酒馆小二们都连忙上前跟着说两句恭喜,一个两个只要来了就得了许多赏。 一时间太和楼女眷吃席吃出身孕来的消息不翼而飞。 而几人显然是没什么继续聚会的心思。 各个将义宁当成了金疙瘩团团护在她身边,又是要搀扶她,唯恐她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回你府上请个郎中来瞧一瞧……” 几人七嘴八舌,惹得义宁不厌其烦:“行了行了,都别扶着我!本来没事,一个个堵在我跟前,我连脚底下的路都看不清了!” “是是是!我的姑奶奶,您可要千万小心点儿,要是出了半点儿事儿,你那丈夫生的那般魁梧,岂非能一把把我脖子拧断……”仲瑛嘻嘻哈哈打趣。 只乐嫣还算镇定,她笑着走在几人身后,还记着吩咐婢女前去结账。 她只落后一步出包厢,仍有许多人过来朝乐嫣道喜的。 “给娘子贺喜了。” “不不不,道错喜了,是方才……”乐嫣连忙道。 “听闻娘子多年不孕?吃了太和楼的莲房鱼包,这才有了身孕?” “可见这莲房鱼包果真是神丹妙药……” 道喜道错主儿了,还不给她插话。 乐嫣脸上笑意僵住,她懒得理会这群人,命守意再去准备赏钱,转身便走。 可她脚步还没走几步,便闻包厢内有女郎唤自己名字。 乐嫣微怔,她转眸看去,竟在厢房见到好些熟悉的面容。 “燕国夫人?”永嘉公主面带真诚笑意,栖霞公主惊疑的提高声音。 乐嫣见到包厢之中端坐在交椅之上不卑不亢的那张熟悉面孔,一声挺拓公服在身上穿出几分瘦骨嶙峋来。 她眼中闪过惊诧,瞥见包厢内的南应众人,知晓这是两国间已经开始准备纳彩事项了。 她从未想过会巧遇卢恒。 最初是她刻意回避,甚至为避免风言风语连府门也出的少。府中重重护卫,没有乐嫣的允许,卢恒根本闯不进来。 后来渐渐的,卢恒事情忙了也没功夫再往王府跑。 二人间应当是有许久没见过了。 最初乐嫣痛苦时还总将他拿出来憎恨一会儿,她被皇帝哄骗时也要将卢恒拿出来提点一下自己。 卢恒充当了一段时间她的前车之鉴,充当了一段时间她提醒自己的那颗苦胆,甚至充当了一段时日她拒绝皇帝的借口。 可后来,她好了的伤疤忘了疼,渐渐对皇帝没了防备,渐渐放弃挣扎,便再也不会想起这么一号人。 如今,对着卢恒乐嫣心中早已平淡。 只是见到卢恒身后的外邦使臣与本朝官员时,她努力维持住了一国夫人的尊容,敛眸颔首。 “是公主与侯爷啊。”她轻笑了起来,语调波澜不惊。 “我还有事,便不与诸位多聊了。”语罢,她脚步不停,转身下楼。 栖霞公主面上才极力浮现的和善笑意僵住,她磕磕绊绊道:“她是何意思?我给她打招呼,理都不理的?” 献嘉带着薄怒看她一眼:“妹妹少说两句吧……” 她以眼神示意,那位的前夫就在这儿坐着。 栖霞红唇颤了颤,美眸挪向燕国夫人的前夫。 众人眼瞧淮阳侯连手中茶盏也放不回原处,磕磕绊绊的撒了一桌面的茶水。 “大人……” “大人?大人要往何处去?” 几人眼睁睁见淮阳侯提步追了出去。独留一群人云里雾里。 乐嫣还没走几步,一只手如同蛇一般,冰凉,坚硬。紧紧攥上她的手腕。 “乐嫣!” 他的眸光落在她面上,久久不移。 外边寒风呼啸,丝丝缕缕凉风从窗户缝隙刮了近来。 乐嫣蹙眉,冷声呵斥他:“松手!” 她这副妖冶多情的眉眼,总叫卢恒生出点点希冀来,觉得她对自己还是有些余情的。 “骗婚一事我亦是浑然无知……”卢恒道。 乐嫣险些笑出声来,她有些跟不上卢恒的思绪了。 都是些什么陈年旧历了?如今说起这些做什么? 他是不是被蒙在鼓里,与自己有何关系? “你过往那些烂事,我真不想再掺和。”乐嫣只静静道。 她的情绪并不像最开始时的起起伏伏,哀愁不定,她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像是一个局外人静静看着淮阳侯。 看着她前夫疯癫一般。 卢恒许多想要解释的话,通通被堵在乐嫣这一句话中,堵在她冷漠嘲讽的眼神里。 他定定看着乐嫣,似乎是想从她面上找出一些她还爱着自己,只不过口是心非的证明。 可惜他如何也寻找不出来了,找不出一丝一毫来。 眼前的娘子和他认识的那个乐嫣完全不一样了。 她和自己想象中二人再见时,那个茫然无措,痛苦怒骂自己的她完全不同—— 她傲然,决绝,一双柳眉微微蹙着,里面夹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对……是厌恶。 没有憎恨,只有厌恶。 他一直以为,自己见不到她,是天子欲金屋藏娇,是天子从中阻拦,是因为她仍记恨自己。 而如今,卢恒忽地明白过来。 她对自己再没有一丝情分…… “淮阳侯公事要紧,如此丢下公务,来处理私人事情?”乐嫣静静抽回自己的手袖,冷哼一声便要离去。 卢恒唇线紧抿,他眼底尽是赤红之色。 “你不该如此轻贱自己,你如今这般算什么?你父亲知晓你的糊涂事?” 乐嫣冷冷听着卢恒似是质问的话,忽然发觉这人并不同她记忆中的那人并不一样。 好生奇怪,她记忆中那个温润俊美的年轻郎君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俊美,不再儒雅,甚至透着一股憔悴沧桑。 叫她不禁心中问自己,若是十四岁的自己,见到这样的卢恒还会喜欢他吗? 呵呵,定然是不会的。 乐嫣恍惚间想起来,卢恒以前说过她,说她只是爱俏,只是看重他的相貌。 如今想想,只怕真的被他说准了。 她或许当初只是看重卢恒的皮囊罢了。 乐嫣弯起红唇,不答反问:“我轻贱自己?我最大的轻贱自己,便是当年嫁给你,便是日日忍受着你那刻薄母亲,你那阴险妹妹!” “鸾鸾,当年我太年轻,满心满眼都是前程仕途,许多事情都辜负了你……我如今都知晓了……” “卢郎君,你听听这话,不觉得自己的话很可笑?事情已过,覆水难收。你若是还有些叫我高看一等的尊严骨性,就别继续死缠烂打。那般,只会叫我觉得,当初真是瞎了眼。”乐嫣毫无退避,冷冷看着他,道。 “够了!你别说了!”卢恒眼底隐隐泛着赤红,他气息都粗声起来,“我都知晓,是他逼迫于你,我知晓你的委屈和无助。你当时若是肯听我一言,你如今……” 卢恒的话还未说完,乐嫣便忍不住扬手重重朝着他脸上打去。 她能私下这般想着皇帝,骂皇帝,却不允许旁人这般说他。 尤其是卢恒。 他凭什么?! 听到这般诋毁皇帝,叫乐嫣忍不住浑身竖起刺。 “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这般说他?” “陛下怎会逼迫我?明明是陛下那夜救了我,我知恩图报罢了。” 她并不想与他继续纠缠不清,浪费口舌,趁着侍从赶过来,落下这一句便敛裙离去。 于卢恒是覆水难收。 于乐嫣,便是如何也不会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