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水监公厨 第44节
于思却觉得黄穗根本没舍弃自己的念头，然后她深吸一口香味浓郁的空气，跟着黄穗一起“同流合污。” 郑琬看着镬内的汤汁逐渐减少一般，加进去的年糕也变得软软糯糯的样子，外表泛着一层透明的感觉。 立马再次加入适量的十三香，巩固十三香的风味，而后迅速从赵青悠递过来的碗中，抓起一把葱花洒向红螯虾。 接着简单翻拌几下，感觉到粘稠的汤汁在每一只红螯虾表面流动，她迅速将其装入递来的大碗中。 结束这道十三香小龙虾，马上开始下一个口味的制作。 终于，在既定的午膳时间，她们六个人一起制作好了装满了三个大碗的三种口味的红螯虾。 杜明兆对着红螯虾也是心心念念的很，连平日里下值的时间都顾不得了，匆匆放下自己手中的公文，寻着香味的气息往郑琬的居所靠近。 看到熟悉的美味时，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提议道： “崔监丞一个人肯定吃不了这么多的红螯虾，直接拿出三个盘子，装饰一番，呈上去即可。” 闻言，几人立即行动起来，按照杜主簿所说将属于崔监丞的红螯虾装盘。 然后就看到杜明兆顶着一张厚脸皮说：“郑娘子，剩下的红螯虾除去你们自己吃的，全都卖给某算了。” “若是崔监丞没有意见的，儿这边都行。就是红螯虾的定价为三十枚大钱一斤，不知道杜主簿还要吗？” 这个价格是郑琬看在食材和配料、手艺综合考虑之后决定的，如果再算上红螯虾自己的价格，那三十枚大钱肯定顶不住。 “要要要！” 虽然这个价格都顶得上外面贩卖的羊肉吃食，可是杜明兆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的滋味，觉得也还挺合理的，郑琬的手艺值得这个价。 立即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一两银子，递到郑琬面前。 郑琬收过钱，看了一下现在的时辰，提醒道：“杜主簿最好快点把买到的红螯虾都吃了，不然时间一久，滋味就会有变化。” “某明白，多谢娘子！” 杜明兆强忍住自己吞咽口水的冲动，把属于崔知韫的红螯虾用托盘端在手里，提醒道： “某去给崔监丞送红螯虾，很快就会回来，郑娘子记得快点打包。” “杜主簿快去，儿这么多人肯定会在您回来之前做好的。” 听到这句话，杜明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在他从公厨区域一路往前院行进的过程当中，不少人都闻到空气中残存的香味，甚至还有那撞见杜明兆端着吃食的。 刚开始还想调侃杜明兆敢正大光明端着吃食到这里来，但是当闻到那股香味之后，就什么都忘记了。 等到再次恢复意识，想要问问杜明兆手中的吃食是哪里得来的时候，留给他的就只有杜明兆远去的背影。 只能懊恼地站在原地跺脚，遗憾地继续将残留在空气中的香味全部吸入身体里。 杜明兆一路疾行，很快就赶到了崔知韫的门前，还不等他敲门，内里就已经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进来。” 杜明兆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是看着手里的吃食，又迅速的反应过来，肯定是自己手里的东西太香，隔着一层门窗也可以敏锐地闻到。 崔知韫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就已经看不进眼前的公文，感受到门前停下的脚步，无奈地揉揉眉心，对着门外的人呼喊。 杜明兆立马推开门，看着依旧在桌前端坐的崔知韫，喊道： “崔监丞，郑娘子刚刚亲自动手做出来的红螯虾吃食已经好了，您尝尝味道。这里面分别是蒜香红螯虾、麻辣红螯虾、十三香红螯虾，就是这个麻辣红螯虾，您吃的时候小心一点，味道特别刺激，有可能会引起不适，最好多备着一些茶水。” 他一边动手将托盘里的红螯虾摆在崔知韫面前，一边还提点注意事项。 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崔知韫心神已经被眼前的美味吸引，特别是当他感觉到，里面就有他之前闻到的香味时，二十多年养成的规矩礼仪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渴望。 他的眼睛几乎都粘在红螯虾的身上，忘却了之前在灞水沿岸的记忆，开始在脑海中想象红螯虾吃起来的味道到底是怎么样的好。 杜明兆把东西放好之后，迫不及待地告辞离开，他可是记得自己还有东西在郑琬那里，取走之后赶紧归家与家人一同分享。 等到崔知韫察觉整个空间都只有自己一个人之后，他缓缓拿起一旁的筷子，朝着杜明兆介绍的蒜香红螯虾伸去。 看着铺满在红螯虾表面的蒜末，一眼就能给认出对方的身份。 如果说当红螯虾与其他两种口味的红螯虾摆在一起的时候，你并不能很快察觉出对方香味的特别。 那当你塞进嘴里的时候，你就能感知那种几乎要将整个人的大脑都掩藏在蒜香味之下的充盈感，每一口呼吸仿佛都加入了蒜末的参与。 在蒜香之下，还裹挟着独属于红螯虾的鲜美。 舌尖最先感受到了的就是裹在红螯虾表层的蒜末，蒜香味浓郁咸香，混合着炖煮出来的鲜香，渗入口腔的每一个角落。 紧接着剥去外壳，由于崔知韫在身体反应上，还是难以脱离身份的桎梏，用嘴给红螯虾剥壳的时候，总感觉处处不对劲。 但你若是想要他用手，那就更加不可能，只得慢吞吞地用牙齿剥离红螯虾的外壳，露出掩藏在内里白嫩点缀着星星点点红色的虾肉。 一口下去，q弹的虾肉瞬间被牙齿斩断，但是其弹牙的口感还是给崔知韫留下深刻的印象。 虾肉鲜美弹牙，仔细品味还能感受到它自身的鲜甜，混合着蒜香在一起，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就连里面的配菜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滋味。 而后，崔知韫向着下一等级的十三香红螯虾出手。 如果说蒜香是将人塞入蒜香味的世界里，那么这个十三香就让你的舌头根本无法辨别，出现在舌尖上的到底是什么食材散发出来的香味。 他忍不住闭上双眼去感受，流淌在舌尖的香味，最后只能辨别出里面似乎是加入了什么中药，但是具体的材料就无法吃出来了。 混合在一起的香料物质散发的香味，非常复合时人喜好香料的特质。 就连放在里面当做配菜的年糕都带着一丝独有的风味，软软糯糯又非常有韧性，粘满了十三香的香味与红螯虾的鲜，吃起来口感丰富，香味馥郁。 吃了几只之后，崔知韫赶紧饮下一杯茶水，去除口中浓烈的香味，才敢向着最后的麻辣红螯虾出手。 不说别的，仅仅是把自己的鼻子靠近这一盘，他就觉得自己的鼻尖发痒，马上就要打喷嚏。 这一盘的颜色也是三盘之中最浓重的，他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只，刚用舌尖去试探。 “咳咳咳！” 一股热辣、刺激的味道就立即在舌尖炸开，引起身体的剧烈反应。 原本在吃过十三香口味之后就带着粉色的脸，一下子变得涨红，就连鼻头和眼眶也染上了一抹惹人怜爱的淡红色。 可作为当事人的崔知韫却丝毫不知，再将口中的辣味压下去之后，继续对着筷子上的麻辣红螯虾出手。 依旧是熟悉的辛辣与刺激，但是这一次他连换气都不敢，强忍着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将外壳剥去，露出藏在里面的虾肉。 这一次虾肉也染上了一抹刺激的麻辣滋味，混合着自身的鲜甜，在崔知韫咀嚼时，来回变换。 虽然身体的反对意愿很强烈，但是他就是更加喜欢这股无法令人拒绝的炙热，仿佛不止是身体在辣椒的作用下变暖，就连自己的心跳也因它而加速。 内心掩藏的所有郁气在这一刻得到完美的释放。 于是，接下来就看到崔知韫犹如自虐的一幕。 明明整个人已经吃麻辣红螯虾，吃到嘴唇、鼻尖和眼眶变红，脸上也冒出一颗颗细密的汗珠，嘴边还在不停地喘着粗气，甚至偶尔还能看到藏在里面不断扭动的舌头。 可他就是停不下自己的手和嘴，就连之前一直顾忌的礼仪都忘了，直接动手加快自己吃虾的速度。 等到他感觉到自己的胃部充盈，整个人才从享受美食的世界中缓过来。 看着自己被麻辣红螯虾染红的左手，以及只剩下虾壳和虾钳的桌面，崔知韫的神情有些呆滞，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是自己可以做出来的。 他坐在椅子上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站起身，走到洗漱的位置。 将双手伸进水中，打湿之后，立即抹上厚厚的一层香胰子，将手上残存的痕迹洗干净，就连指缝都不能遗漏。 来来回回搓洗几遍，直至双手被揉搓至发红，甚至有种快要破皮的时候，他才停下自己的动作。 接着用一旁的棉布擦干，对着门外的小厮喊道： “云五，将桌上的杂物处理干净，之后再去后厨将郑娘子叫来。” 听到声音，云五立即推开门，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诱人香味，他忍不住动动鼻子，眼睛也朝着平日里郎君用来处理公务的桌子看去。 看到上面残存的东西时，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亮光，立即应答道：“诺。” 而后飞快地将所有的垃圾处理好，顺便还将崔知韫用过的水也一起倒了。 之后迈着激动地步伐，向着公厨的方向前进。 刘大厨等了许久才看到跟在崔知韫身旁的云五出现，立即兴奋地迎上去，追问道： “郎君可是来寻郑娘子的？某可以帮忙给郎君带路。” “多谢刘大厨。” “能为郎君办事，是在下的荣幸。” 说着，刘大厨就满面笑容地带着云五往郑琬的居所走去，一路上看见不少准备回住所休息的杂役，他像是没看见这些人一起，狐假虎威，抬着高傲的头颅一路不断靠近郑琬现在的位置。 同时也在心里庆幸，早上他发现杜主簿目的的时候，就多话问了一嘴郑琬的住所，不然现在带路的这个差事，还轮不到他。 “郎君，郑娘子就在前面。” 第36章 小宴 刚说完, 他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郑琬，连声高呼道：“郑娘子！” 说实话，郑琬正和其他人吃得正欢, 将部分红螯虾卖给杜明兆之后，她们还是留一部分给自己吃，算是对大家的犒劳, 今天他们这顿饭的工程量远远高于公厨。 她给同事们吃点好吃的补补, 不然总觉得过意不去。 黄穗等人也没有想到，她们居然能免费吃到价格如此高昂的红螯虾，要知道和她们一起吃的还有崔监丞和杜主簿, 那都是都水监响当当的人物。 不过, 当郑琬再次点头确认这是一个真消息之后, 大家也不能说出违心拒绝的话。 到了后面更是撒开了吃, 像是不知饥饱似的, 只要筷子夹到一个吃的, 不管是什么都可以塞进嘴里, 而它也没让几人失望，不管是红螯虾、年糕、青瓜还是藕段、土豆，都非常的美味。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刘大厨的声音，有人下意识地想要回话，又被嘴里的麻辣红螯虾塞了嘴。 两相冲撞之下，立即响起激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 “快快快！取倒碗水来。” 几个人顿时乱作一团的样子，看的刘兴延满头青筋暴起，总觉得这个画面仿佛是在说自己的管理有问题。 之前还面对着云五使出来的笑脸，立即垮下来, 拉长着一张脸，和倭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