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齿 第160节
夏莓愣了下,抬起眼:“他忙着呢,你那公司都快走下坡路了还交给他管?大材小用了啊。” 两人多聊几句就又开始冒火药味。 不过这世上的父女类型也很多,或许他们就是比较少见的那种,不能互相理解也无所谓,这样拌上几句嘴也好过像从前那般强装着风平浪静。 果然,一听到她那讥诮讽刺的话,夏振宁立马不满:“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 程清焰本以为这两人又要吵,但没有,只是拌嘴。 夏莓也并没有生气,依旧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回嘴道:“本来就是。” “我交给阿焰不就跟交给你一个样?”夏振宁说,“还省得你操心,我看你这臭脾气迟早得罪人被炒,没点资本在北京那种地方喝西北风去?” “夏振宁!”夏莓坐直起来,“你怎么就不盼我点好,到底是谁臭脾气啊!” “你遗传的我,我们俩都臭脾气,你还更倔点。” “谁遗传你。”夏莓跟他吵起来,“我压根跟你都不熟。” 程清焰在一旁劝架,又不由笑起来,一手揽着夏莓的腰往后拽,把人拽回自己怀里,又挑了颗草莓放到她嘴边堵住她的话。 “好了,莓莓。”他笑着说。 夏振宁看着两人这亲昵的姿态,念及从前的关系,一时又觉得尴尬,忘记了要吵什么,别过头起身,干脆眼不见为净,直接上了楼。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俩。 程清焰又喂夏莓吃了颗草莓,低眸问:“你和夏叔叔关系好了不少?” “谁跟他好了。” 程清焰笑着,没跟她继续争执这个事,转而问:“夏叔叔这些年都是一个人?” “我大三那阵他好像交过女朋友,现在不知道,没听说过了,可能分了,他这性格就跟人长久不了。” 夏莓说着,又捧着程清焰的脸“吧唧”亲一口,“我跟他可不一样。” 程清焰笑。 夏莓又问:“卢阿姨呢,现在有一起生活的人吗?” “没,我外婆那缺不了人,她也没那方面的想法。” 夏莓啧了声:“你看,这就是男人。” 程清焰低笑,捏了下她的脸:“怎么还把我也骂进去了?” “……” 两人距离挨得近,夏莓嘴唇上还沾了草莓果汁,水润润的,程清焰没忍住,喉结滑动,抬起她下巴俯身。 他舌尖舔去她唇瓣上的果汁,而后进一步攻城略地。 自从除夕那晚过后,程清焰的吻都变了样,总让人想起那点旖旎画面,带着浓浓的侵略性,仿佛是要将她都融化。 夏莓脸红了,她有些难受地推了推程清焰。 察觉到她的力道,程清焰撤开,低下头,嗓音磁沉:“嗯?” “你想干嘛……”夏莓脸颊红扑扑的,“我爸可就在楼上。” 程清焰顿了下,像是被妖精蛊惑到失神的稚嫩书生刚回过神,他在夏莓嘴角轻舔了下,终于重新直起身。 夏莓整理了下衣服,又觉得嘴唇上有些烫,忍不住舔了下唇。 画面落入到程清焰眼中,他眼底沉了沉,而后移开了眼。 隔天,两人一早便出发去见卢蓉和外婆。 她们现在住在远离柯北闹市区的城郊,外婆的阿尔茨海默症越来越严重,清醒的时候很少,但好在没有其他的毛病,身体一直不错。 夏莓一路都有点莫名的紧张。 他们下了出租车,来到一条小路。 这一带没有拆迁,但这些年改建修整得不错,多是一幢幢自建的小别墅楼。 夏莓跟着程清焰往里走,拐过一个弯,便远远看到黑色的铁门,旁边是花园和院子,冬天正是梅花盛开季节。 这天阳光不错,外婆就坐在门口一把矮木椅上,手里正织围巾。 外婆瘦了很多,皮肤褶皱,人佝偻着。 因为担心会走丢,脖子上还挂了块牌,写着联系电话和住址。 夏莓几乎是在看到的那瞬间忽然觉得眼眶发烫。 她吸了吸鼻子,问:“外婆现在这样还能织围巾吗?” “嗯,记不清人,织围巾织毛衣倒是都没忘,还很娴熟。” 两人走进院子,程清焰先喊了句“外婆”,夏莓也跟着喊。 外婆抬起头来,眼神是茫然的,用南锡市的方言问:“你们是谁啊?” 程清焰走上前,蹲在她面前,温声说:“我是阿焰,是你外孙,这是莓莓,是我女朋友。” 夏莓朝外婆招了招手,笑着说:“外婆,我读高中的时候见过你的,你还记得我吗?” 正说着,卢蓉系着围裙从里屋出来,一看到两人便惊喜道:“莓莓,阿焰,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程清焰:“才刚到。” 夏莓起身,有些拘谨地唤一声:“卢阿姨。” 她不知道卢阿姨会不会介意她成为程清焰的女朋友。 毕竟她儿子过去的诸多不幸是因她而起, 但卢蓉只是拉着夏莓的手轻拍着,看着两人,眼里蓄着泪:“你们能这样又好好的,阿姨就放心了。” 夏莓本以为这次见面会是紧张又尴尬的。 直到这一刻才发觉,没有半点紧张和尴尬的情绪,反倒是很想哭。 啪嗒一下,一滴泪掉落在地,夏莓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只觉得眼前这一幕都来之不易。 曾经的她莽撞张狂不懂事,而卢阿姨却一直对她极好,甚至比她妈妈都更加照顾她,包括那件事发生后,卢阿姨也小心翼翼地关心着她。 到后来程清焰坐牢,卢阿姨和夏振宁分开。 这些事都在很短的时间内接连发生。 像噩梦一样。 以至于她们从来都没有好好道别就再也没见。 而上回见面时也根本没心情去说这些。 “哭什么。”卢蓉笑着替她抹掉眼泪,“现在都好了,莓莓。” 卢蓉已经提前做好了一桌子菜,大家一块儿吃过中饭。 饭后,大家坐在电视机前看节目。 “外婆现在怎么样?”程清焰问。 卢蓉:“老样子,清醒的时间很少,不过好在她一直都挺安静的,自己织织围巾或毛衣,也不怎么用人费心照顾。” 程清焰入狱的那几年,卢蓉把外婆从养老院里接出来贴身照顾着,到现在习惯了也就一直都自己在照顾。 夏莓看着外婆织围巾的样子,说:“阿姨,你和外婆要不一块儿去北京吧,跟我们住一起,北京医疗也更好些。” “我们俩都在这里住习惯了,还是不去了,给你们添麻烦,我自己也怕不适应。”卢蓉笑着说,“你和阿焰能过得好,我就没什么可求的了。” 正说着,外婆忽然放下手里的毛线,对着卢蓉说:“出门,看戏。” 夏莓疑惑:“什么?” 卢蓉解释道:“这不是过年嘛,最近公园那儿有唱戏的,今天是《贵妃醉酒》,你们外婆年轻时候最喜欢看的就是这个。” 她又走到外婆旁边,收起毛线针以防扎到她,像哄小朋友似的哄她,“好,我们收拾一下就去。” 《贵妃醉酒》很有名,来看表演的人很多,底下都坐满了人,多是老人。 夏莓和程清焰没占座,就站在后边。 夏莓没有这方面的艺术天分,也听不太懂在唱什么,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打了个哈欠。 程清焰侧头她:“不想看了?” “没。”夏莓觉得这样有点侮辱国粹,逞强道,“怪你,害我没睡好。” 程清焰好笑道:“昨天不就一次就放你睡觉了。” 夏莓下意识看了圈周围,确定没人在听他们讲话,这才瞪了他一眼:“你的一次是正常人的一次吗?” 程清焰扬了下眉:“这是夸我?” “……” 夏莓拧他一把,“你少不要脸了。” 他低低笑一声。 夏莓觉得自己认识程清焰这么多年简直是看错人了。 她原以为程清焰是个特别正经的人,也习惯性克制隐忍,谁知道到床上就打回原形,浑身都带着几乎让人窒息的侵略性,完全成了主导,控制着她每一寸的反应。 这人穿上衣服和脱了衣服完全两样。 夏莓想到这,忍不住咕哝声:“衣冠禽兽。” “……” 很快,戏台上表演结束。 冬天天暗得很早,四人一块儿找了家饭馆吃过饭,往家的方向走。 回到家,夏莓和程清焰打算今晚在这住下。 卢蓉喊程清焰一块儿上楼铺被子,楼下只剩下夏莓和外婆。 夏莓穿得不多,刚才回来路上有些受凉,打了个喷嚏,外婆朝她看过来,而后起身,从里屋拿出一个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