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追妻笔札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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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郡主上一世就很少带她和宫里的人来往,几次进宫都是为了拜见贤德皇太后,并不为其他。 直到册立太子之后,对她的约束才少了些。 阮灵萱看了眼萧闻璟,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须臾,又一言不发就转身离开。 这次阮灵萱并没有生气。 也许萧闻璟并没有不把她当做朋友,不然刚刚他也不会挡在她的面前。 萧燕书追着就要离开的阮灵萱,恋恋不舍地问:“灵萱,我、我们现在能算是朋友了吗?” 她虽然一向胆子小,可是看见阮灵萱居然敢当面对抗大皇子,心里十分敬佩,鼓起勇气问阮灵萱。 “当然啦!”阮灵萱赶紧点头。 若是知道这个“当然啦”换来的是成为七公主的陪读,阮灵萱决计不会答得这么快。 七公主生辰第二日,一道口谕就传到了阮府,阮灵萱遭遇了比惹了萧宗玮还大的打击。 丹阳郡主派人去打听。 原来她们走后,顺天帝亲召七公主考问功课,公主回答流畅,帝心甚悦,遂许一心愿,七公主什么也不缺,就缺一个能说话谈心的朋友,马上举荐阮灵萱做了自己的伴读。 “宋讲官学识渊博又博古通今,定能让妹妹受益匪浅。” 收到消息就赶过来的阮灵徵不知道阮灵萱心里的苦楚,还在为她高兴,又转头对丹阳郡主贴心道:“二叔母放心,灵徵会在宫里照顾好六妹妹。” 圣意已下,丹阳郡主没有办法,只能反复叮嘱阮灵萱在宫里不许任性,要小心谨慎。 先帝以武力开国,但也深谙治国要靠文,所以在宫中设置太学,凡朝中重臣的子女皆可入读,阮家的两位嫡子就是在太学就读。 而宫中皇子和公主们虽年岁不等,则统一另请大儒教导,每位皇子公主还可以请上两位伴读。 一大早顶着泪汪汪的睡眼,阮灵萱熟悉了下日后数年直到萧燕书及笄她都要常来的地方,以及要常遇到的同窗。 几位皇子都有各自伴读,都是权臣的子孙,唯有萧闻璟身边空空。 “六殿下为何没有伴读?” “之前也是有过的,只是……”萧燕书迟疑了一下,把原本就不大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只是他的伴读都很倒霉,一个摔折了腿,还有一个走夜路脸被木刺挂烂了,他们都说是六哥身体不好,小鬼缠身,靠近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阮灵萱皱起了眉心:“简直胡说八道。” 在临安县的时候他们就经常一块,也不见她被小鬼缠上,可见这都是有人将意外恶意栽赃到他身上。 萧燕书见阮灵萱这样在意,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话。 正好这时候大皇子萧宗玮带着两位公子进来。 其实在城门的那天包括萧燕书生辰那日,阮灵萱有见过这二人,只是都没有细看,此刻认真一看,发现其中一人不正是险些与她定亲的谢观令。 此人长着一副斯文俊雅的外皮,学识不错,家世更是不凡。 还出自陈郡谢氏,是当朝皇太后的母族。 丹阳郡主起初对他也是极为满意的,要不是阮灵萱撞到他背后是那般看不上自己,当初这门婚事差不多就要定下来了,根本轮不到太子萧闻璟。 萧宗玮看见阮灵萱,冷嗤一声。 反倒是谢观令脚一抬,直接朝着阮灵萱走过来。 “阮六姑娘,好久不见。” 阮灵萱莫名其妙。 谢观令对她弯唇一笑,又神秘兮兮地走了。 萧燕书忍不住道:“谢观令跟人说了好几次你长得好看,我猜他不安好心!你可要提防着些……” “……” 这么说起来,他当初既然那么看不上她,却还是首肯了婚事,全因她长得还行? 肤浅! 阮灵萱气愤得轻锤了一下几案,余光却不小心瞥见隔着几张桌的萧闻璟。 他捧着书,目光直视前方,那张轮廓还不分明的脸像个玉雪堆塑的仙童般,引人注视。 “殿下?”谨言把书放置好后,忍不住提醒他回神,“谢公子是有什么不妥么?” 从他走向阮六小姐起,殿下就一直盯着人家看,这般专注,都让人以为这位谢公子脸上是不是印了字。 萧闻璟立刻垂下眼睛,看着手里的书:“无” 在宫里上学和在临安县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大儒并不会照顾她们这几个年纪小的,所教所谈都是为了更年长的皇子们,至于她们这些能听的则听,不能听的大多会选择一边描红练字。 这堂课宋讲官说到了治国,这是太学学子接触不到的课,专为皇子们所设。 说到建武帝南征北战,消耗巨大,立国之初,国库空虚,捉襟见肘,历经数载修生养息才换来了如今的家底。 然北虏贼心不死,不断进犯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周几次出征都未能彻底歼灭他们的主力。 主战派与主和派在朝廷分作两派,常常吵得不可开交。 萧宗玮第一个站起来,神情冷漠道:“战争所耗巨大,赋税和徭役加重百姓负担,所以学生以为,应当主和。” 阮灵萱有点意外,这个大皇子成日一天什么坏事都是他干的臭脸,居然还会有为百姓着想的一天。 宋讲官道:“那要如何才能和?” 萧宗玮胸有成竹:“送以金银钱帛,嫁以和亲公主,就像是祖父建武皇帝所为。” 在场唯二的两名公主齐齐抬起头,萧燕书眼圈都红了。 “大皇兄怎么能这样……安宁长公主被送到北虏的时候才十五岁,听说现在已经辗转了三位可汗了。” 那位生未谋面姑姑的悲惨遭遇让七公主感同身受,倍感同情。 宋讲官又询问了其他两位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平日里都对大皇子唯命是听,自然也是全力主和,与近几年来对北虏态度日渐和缓的顺天帝所下达的国策是一致的。 这样的回答妥当,且并无大错。 轮到萧闻璟,他站起身,嗓音清润,缓声道:“北虏野心勃勃,非钱财可以收买,举国安稳寄托在无辜女子之身,也难长久,所以学生认为对待北虏,还需——以战止战!” 以战止战四个字从年幼且病弱的六皇子口中说出,学堂上一阵寂静。 不知道是谁先“噗嗤”一声笑出来,紧接着高低起伏的低笑声四起。 四皇子开口讽道:“萧闻璟,你说打仗就打仗,难不成你能上?” 他们笑,也不外乎上萧闻璟在他们都能骑马拉弓的年纪还成日里要喝药卧床,口里却敢喊打喊杀,让人笑话。 “真可笑!”萧宗玮冷冷道:“忘记了沈侯爷不顾皇命,丢了自己性命不说,还葬送了数万将士一事吗?” 沈侯爷一意孤行,让数万沈家军全军覆灭,可所谓是大周史上最惨烈的一战。 众学子都交头接耳,大摇其头。 其他人的不赞同,萧闻璟习以为常,上一世他也是这样说的,他们的反应也是如此。 “我觉得六皇子说的也有道理!” 一道清亮的声音在笑声中突兀传出。 萧闻璟眼睫微颤了一下。 他倒是一时忘了,还有她这个不同。 看见阮灵萱站起来说话,萧宗玮更加不屑,“你一臭丫头,打仗的事情轮不到你,就少说话。” “学官说了各抒己见,是要我们自由发言,没说非要遵一家之言。”阮灵徵不满萧宗玮就抓着自己妹妹欺负,忍不住开口。 “就是说呀……”萧燕书见状,跟着点头。 萧宗玮看了眼阮灵徵,忍着没有反驳,只是脸色铁青。 阮灵萱睫毛垂了下去,虽然萧宗玮说话难听,不过倒也是大实话。 她的确不懂打仗的事情,娘亲虽然允她练武,却也说过这并非女孩子该做之事,就是箭射得再好,马术再高,也不值得夸耀。 萧闻璟看了眼蔫头耷脑的阮灵萱。 “古有巾帼不让须眉的穆将军代夫出战,近有坚毅果敢的康王妃坚守城池,卫国安民本不该分男女,只要愿意,没有女子做不到的事情。” 萧闻璟的声音如潺潺流水,缓缓淌入心窝,阮灵萱眼睛重新亮了起来,又炯炯有神地看向萧闻璟。 虽然萧闻璟的目光与她的一触即离,好像故意避开她。 但刚刚那一眼阮灵萱坚信自己并没有看错,他绝对是在帮她、安慰她,并且鼓励她! 果然这就是友谊了吧?! “殿下。” 文华殿外,阮灵徵提裙匆匆赶来。 大皇子总是这样针对阮灵萱,她实在放心不下。 萧宗玮闻声停步,等她上前。 阮灵徵却发现转身那瞬的萧宗玮似有些不同,再看见他手里捏着块灰扑扑小石牌,听人说起这是沈侯爷一次北伐从极寒之北带回来的尖墨晶,被他精心打磨成一块可供把玩的石牌。 “有事?” 阮灵徵回过神来,开口道:“臣女的六妹先前是否得罪过殿下,臣女……” 听她开口,就知道她的来意,萧宗玮唇角一牵: “你才和她熟悉几日,就这样维护于她?倒是把我当了一个大恶人?” “什么?” 萧宗玮尖锐的话让阮灵徵愣住,他也不再解释,大步走开,显得怒极。 钟粹宫。 谨言先将今天要温的书一一放在殿下顺手的位置上,一边说道: “今日殿下对阮六姑娘出言解围,就怕大殿下心存不满。” 萧闻璟坐在书房的窗边,外边凉风萧瑟,树杈失去了葱郁的绿叶妆点,只有外皮皲裂的枝干,在暮色里就好像迟暮的老人在苟延残喘。 不过若让阮灵萱来看,这些枯枝败叶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她的眼睛看这个世间,好像和他的不一样,总能使人感到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