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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管怎么说,能把它弄成这么一副模样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如今人模人样坐在这里的陆识途。 江自流心里霎时惊涛骇浪,心头充满了另一种类型的惊骇,用极为不可思议的眼光看向了陆识途。 这种傀儡是一种灵器,由一些特殊的炼器师制作,缺点是没有灵智,做不了什么事,优点是长相精致,皮相宛若活人,关节柔软,还能发声。 所以在凡间,它一般是用来作为高级的……,而且通常是王公贵族专属的享受。它们足够满足一些人特殊的癖好,比活人耐用得多。 所以陆识途这是……他对他师尊…… 江自流越想越惊骇,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缓缓退后,想离陆识途远一点,再远一点。 难怪当初的“问心”明明下在陆识途身上,却没有反应,原来他爱慕之人根本不是尤未晚,而是他师尊!难怪那时他一直纠缠着他师尊…… 难怪门派大比上,他提出此事,陆识途反应会那么激烈,原来他那时根本不是做了些肮脏事,而是对他师尊…… 难怪不管何时,他都黏在他师尊身边,视线片刻不离地追随着他师尊。难怪每次只有与他师尊相关的事,才能引起他剧烈的情绪波动…… 前因后果串起来一联想,江自流浑身都冒出来了鸡皮疙瘩,身上一阵阵发凉,简直一万个想逃走,离面前这人越远越好。 陆识途丝毫没有管他的意思,只是默然坐在原处,手指紧紧抓握着扶手,仿佛下一瞬就会将那椅子捏作齑粉。 过了片刻,陆识途缓缓站了起来,走向那个站在门口呆呆看着他的人偶,默然伸手扶住它的肩膀,引导着它回了房间。 趁这功夫,江自流慌忙转身跑向大门,仿佛迟了一瞬会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上吞了似的。 陆识途没有理会江自流,任他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他心里全是江自流刚刚的话。天煞孤星,主大凶,会把周围人克死。其实这话确实没说错,他生来不久便丧父丧母,后来偌大天地间只剩了一个最亲最亲的师尊,如今也没了。 这些年,你带给了他什么呢? 陆识途发现自己回答不了。 是啊,师尊收我为徒,勤勤恳恳教导多年,带着我一步步走出了泥淖,如今站在如此显赫的位置上。但他自己,得到了什么呢? 得到了数年以来的殚心竭虑、心血耗尽? 得到了旁人的嘲讽与冷眼,江自流等人的不解和恨意? 得到了一句虚无缥缈的“我要保护你”? 还是得到了因为徒弟的不伦心意而生出的辗转反侧、自责痛悔,最后还得了一句直戳脊梁骨的“离我远些”? 那样厚重如山的恩情和关爱,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还有一句“是我对不住你”。 甚至都到了这般田地,他只余一缕残魂回到旧地,对着悖逆的徒弟,还是只有温柔的安抚,他最牵挂的还是徒弟的身体和心境,他最后说的话还是“你很好,我可以放心了”。 陆识途一直觉得他的师尊太好太好了,好得像一场幻梦,是他穷尽毕生的运气也不可能得到的一场梦。 他一直知道自己根本不配得到这么多,所以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梦醒。他最怕的就是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还是那个孤身一人摔倒在暴雨中的孩子,而浑身发着光的那个神仙,根本不曾来过他的生命里。 在最重要的这些年岁,他已经逐渐把这个人融进了骨血里。这个人就是立在他身体里的脊梁,是他向前走下去的所有意义,是他哪怕走到山穷水尽,回望时都不至于迷失来处的一盏灯。 可梦还是醒了。 不是说过要保护好他的吗? 明明发誓要保护好他的啊。 从那之后,门派里渐渐有了一些非常猎奇的传言。 外门一处山路上,一个正在洒扫的小弟子和一边的同伴聊八卦:“哎,哎哎,你听说了吗,那个陆师兄啊……” “哪个陆师兄?” “哎呀还有哪个陆师兄!就那个太清长老亲传弟子,门派的骄傲,灵魂毁了又重塑,门派大比夺魁了的那个。” 同伴迟钝道:“哦哦哦,太清长老陨落了,他很伤心吧。” 另一个眉飞色舞地压低了声音:“害,岂止伤心啊。我跟你说,我听说他对太清长老,是那个意思。” 同伴诧异道:“又哪个意思?” “哎呀,”那个小弟子开始挤眉弄眼,“就那个意思呗!你是不是傻!哎呀……听说他啊,做了一个他师父的傀儡做替身,天天晚上抱着那个傀儡在床榻上宽衣解带,这样那样呢!” 他同伴惊悚地倒抽一口凉气:“你的意思难不成是……真的假的??这事不不,不能是真的吧?” 小弟子有点急了:“我拍着胸脯和你担保,绝对是真的!是那个江自流江师兄,舍不得太清长老,上破山峰悼念的时候,亲眼看见的!这还能有假?” 同伴整个人都有点呆滞了,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半晌,才恍惚道:“不能吧,我记得陆师兄,特别尊敬太清长老来着……” 小弟子继续兴奋道:“嗨呀,你不懂,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看他好像一脸恭恭敬敬的模样,你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吗?还有,你难道没听说他之前一回来就把破山峰上的道童全部遣散了吗?当时大家就觉得奇怪,现在这不是破案了吗,肯定就是为了这档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