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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小恶魔又在长期与各种女性的交往中总结出一套令人咬牙切齿的生存智慧来,总有办法折腾得你焦头烂额。 安然把我留在酒店的衣服、化妆品、手机钱包等一股脑打包带了来,我谢过他,匆忙跑去换衣服,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站得跟个电线杆似的,程呦呦泄愤地踢他小腿,他不为所动。 走吧。这种飞扬跋扈的大小姐,不是我能hold得住的,离她远点保平安。 安然点点头,又蹲下来跟小恶魔告别:呦呦再见。 程呦呦:滚! 安然也不以为忤,冲她笑笑,顺手帮我提起包,向外走去。 程呦呦嘶喊:程嘉溯不回来了吗? 我顿时一惊,留她一个小孩子在家,真的能行么? 安然挠挠头:总不能带她去越城吧我给保姆打过电话了,她晚上就过来。我放心了,钻进车里,琢磨着怎么把路上这段时间打发过去。 正文 047 拖油瓶 车即将开出别墅大门之际,安然突然极轻地抽了一口气:嘶! 我一怔,往后看去,但见程呦呦只穿着单薄的白色蕾丝睡裙,幽灵一样缀在车后,眼神空洞。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安然急急踩下刹车,跑回去看她。我犹豫一下,也下车往那边走去。 沪市的冬天还是很冷的,程呦呦只穿一件蕾丝小睡裙,没一会儿就冻得鼻头通红。安然温柔地问她有什么事,程呦呦吸吸鼻子,傲娇扭头:没什么,我就是出来看看风景。 安然看看我,突然不敢确定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在家行不行。照这小魔女的折腾劲儿,我们走后、保姆来之前,只要给她半个小时时间,她能把这栋别墅给拆了,顺手再把自己送进医院急救中心。 你是一个人在家害怕?安然眼巴巴看着我,我只好开口试探。 小魔女白我一眼,不语。我冲安然摊摊手,表示放弃。他急了,又是作揖又是使眼色。 我叹口气,再次开口:要不要去越城? 安然像是被雷劈了,僵立当场,倒是程大小姐纡尊降贵:是你请我去的,我可没缠着你。话音刚落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我们,径自上了车。 她爹的小棉袄认命了,垂头丧气地坐上驾驶位,我进到后座,收获一枚嫌弃的眼神:你怎么不坐前面? 因为没有儿童安全椅,我得看着点你。我随口答她一句,你不换衣服么? 她立刻狠狠地瞪我,我无语,只好不理她。安然回头解释:前两年吧,程总有一回说要带呦呦去越城的,结果她换衣服的工夫,他就丢下孩子走了 这什么渣爹啊! 把个小姑娘变成私生女,养而不教不说,还说话不算话、冷暴力,真是把不合格父亲的每一条都占了,这样的事情要是捅给媒体,可比那什么小妖真实劲爆多了。 如愿上车后,程呦呦正常多了,好像之前暴躁得像喷火龙的那个小姑娘不是她一样,乖乖坐好,就是话多。 什么我知道自己是个拖油瓶,可程嘉溯一天甩不开我,我就拖他一天,有种他打死我。 你这样爱慕虚荣的女人我见的多了,愚不可及。 我死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爸爸? 我就只奇怪一件事情:你从哪儿学到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前面还好,听听后面的,那像话么! 程呦呦翻着白眼不答,安然苦笑:她电视看多了 我恍然大悟,这么中二的台词,也只有电视剧里头才会出现了。只好不去理会这位大小姐的念叨,掏出手机玩游戏。 我手机上只有一个六边形消除游戏,相当于俄罗斯方块的进化版,只要小心不死掉,就可以玩很长时间,很适合用来消磨辰光。 看我玩得入神,程呦呦也凑过来指手画脚:放在这里,这里啦!哎你怎么这么笨! 安然皱眉:呦呦,要有礼貌啊。 拖油瓶大小姐头也不抬地顶回去:妈妈不要我,爸爸不管我,我就没礼貌怎么着吧? 安然铩羽而归。 我对程呦呦晃晃手机:你要不要玩? 哼!她傲娇扭头,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喜欢你了吗? 我没奢望你喜欢我谢谢!真是父女俩一样的臭脾气,这个做闺女的因为没人好好管的缘故,那种糟糕的性子更加突出,得亏是个漂亮小姑娘,要是个男孩儿,长大后八成又是程嘉洄那个德行。 我就是希望这个游戏能暂时吸引你的注意力,让你不那么紧张,少说点话,饶过我可怜的耳朵。 谁紧张了?她习惯性地反驳,绝不承认自己会因为出门去趟越城而紧张得安静不下来。 嘴上嫌弃,程呦呦到底还是个孩子,经不住游戏的诱惑,见我没有把手机收起来的意思,拿起来就是噼里啪啦一通玩,过了一会儿,拿胳膊肘怼我一下:哎,我死了。 死就死呗话音未落,对上小姑娘杀气腾腾的眼神,我不得不改口,哦,这个是有一点点技巧的 听说别人得到上司的赏识,是因为教上司家孩子写作业。而我正在当着上司心腹秘书的面,教上司家孩子玩游戏真是作死的人生啊。 好不容易回了唐韵,目送安然带着程呦呦进门,一路收获无数惊异的眼神,我突然生出一点不祥的预感:程嘉溯把个私生女藏得那么严实,公司上上下下就没见八卦过,我们一下子把这孩子放到大庭广众之下,会不会被程嘉溯记恨? 怀着这种心情,无论安然怎么极力邀请,我都坚决地拒绝踏进唐韵总部大门一步,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溜之大吉,回到实验室看到熟悉的瓶瓶罐罐,总算有了回家的感觉。 在实验室里看着之前的实验记录,培养皿中样品,无数枯燥的数字与公式,这些是真正能让我安心的东西它们是我的立身之本。回想在沪市所经历的纸醉金迷,就像是一场梦:午夜到了,魔法失效,灰姑娘回到她的实验室,这才是现实。 在沪市,我不是没被那样的繁华迷了眼,但偶尔出神,也会感到害怕:那样的富丽堂皇是建筑在云端之上的宫殿,缺乏足够支撑的人就算爬上去也会很快摔下,并且,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程嘉溯能支撑我一时,却不会支撑我一世。我想要什么,终究只有靠自己双手获得,才能够真正放心。于是从云端降下,回到属于我的实验室里,继续那些在外人看来枯燥乏味、不断重复的实验,但在科研人员眼中,每一次实验都是不一样的。 一次失败,就是一次证明:这条路走不通。而下一次实验,则是新一轮探索。每一次所面对的都是未知,每一次都能将未知的面纱掀开一角,这是最令我着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