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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铁似乎感应到了秦皓的目光,抬起了头,一看秦皓正在打量他,眼睛里闪过一丝紧张,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冲秦皓礼貌地笑了笑。 秦皓见这孩子虽身处困境,但眼神清明,不卑不亢,心里就有了主意。 “老徐哥,让他留下来干活吧,工钱也按四十文给,和其他人一样,一天三顿饭。” “那我替阿铁先谢谢你了,秦兄弟真是个大好人。”老徐哥心里舒了一口气,他都想好了,如果秦皓不要阿铁,就从自己工钱中抠出几文雇这孩子。 秦皓打心眼欣赏老徐哥这样的人,愿意为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孩子出面请求他。 “哪里的话,老徐哥,要谢也该谢你,你有一副热心肠。” 老徐哥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嘿嘿笑起来:“秦兄弟,你放心,阿铁很能干的,我也一定把暖房给你建好,保证你能用几十年。” “那就有劳老徐哥了,咱们先过去用点早膳,边吃边聊。”秦皓眼见着徐宜和王叔么将食物抬了出来,搭着老徐哥的肩,走了过去。 早饭是糙面馒头和咸菜,徐宜还熬了一大锅小米粥来搭配,人多,没有做精细的食物,汉子们要干活,主要是让他们吃饱。 这样的伙食对秦皓来说并不算好,但对村里大部分的村民来讲,确实是丰盛的一餐,特别是出工的日子,大部分主家一顿就发两个冷硬的黑馒头,好一点的会给些热水,像秦家这么大方,糙米馒头管够的人家,从来没见过。 于是工人们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吃着热乎乎的馒头和小米粥,瞬间驱散了初冬清晨的寒气。 徐迩悄悄地走到阿铁旁边,给阿铁的粥碗里加了一勺咸菜,以前他和徐杉饿的心慌,在河边喝水,阿铁给过他们半个黑馒头。 “阿铁哥,我哥说你放心吃饱饭,他一会去你家给爷爷送一份。”徐迩知道阿铁每次都不会吃完主家发给他的馒头,总会留出一半给他爷爷。 小汉子的脸一下就变红了,没有人请一个小工回来,却发两份饭的道理。 “我吃一个馒头就饱了,宜哥送一个馒头给爷爷就可以了。”一个小工,两个馒头,他应该没有太过分吧,虽然秦家的馒头是别人家的两个大。 徐迩塞给他三个馒头,生气道:“阿铁哥,你太生分了,之前我送吃的去你家,你不要,现在你来我家干活,又不是白送给你吃,你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呀。” 只不过给了徐迩半个馒头,他记到现在,如今他家日子好过些了,经常会送些米粮去自己家,可阿铁心里清楚,一直白拿人家东西是不对的,自己有手有脚,能够养活自己和爷爷。 看徐迩一脸倔强的气恼模样,阿铁叹了口气,把馒头接了过来,算了,以后找机会再还回去吧。 吃完早饭,院子里就闹腾了起来,大家吃了个饱饭,干起活来很卖力,听说午饭是干饭,还有肉菜,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想给秦皓留个好印象。 秦皓一直和工头在一起,他很忙,很多细节要亲自确认,毕竟之前没有人盖过暖房,工头没有依据,只能和秦皓再三核对讨论。 抽空看了几眼那个叫阿铁的小汉子,挺能干的,一声不吭挑最重的活,忙得脚不着地,比成年汉子还要厉害些。 徐迩私下告诉过秦皓,阿铁的阿父爱赌博,欠了很多钱,家里的田和房子都被卖掉抵债了,他阿么受不了穷,抛下不到七岁的阿铁,跟着货郎跑了,后来他阿父还是不改,热衷赌博,被人剁了手脚扔到海里,家里就只剩阿铁和他爷爷了。 本来日子也能过下去,但是三年前,他爷爷去山里挖笋子,不幸摔伤,没钱治疗,双腿落下了残疾,只能扶着拐杖慢慢走,没办法再干活了,一下子,养家的重担就落在了还是少年的阿铁头上。 秦皓喜欢阿铁身上那股自强不息的劲,再看看,如果真是个好的,可以考虑收个小徒弟,明年跟着他一起干。 等到第十天,铁匠师父带着两个徒弟送来了铁火炉,外表看上去和秦皓想象的一样,老徐哥在屋顶早早地预留了出烟管的位置,双方人马一合计,不到一个时辰就把火炉固定在地上了。 秦皓当场放了一炉干柴,点火,封盖,不到半柱香,整个房子明显暖和了,如果把门和窗户安装好,在里面穿着单衣就可以了。 而且盖好火炉之后,木柴很耐烧,一日加两次柴,就足够了,家里人和工人围在火炉边,都觉得很神奇,老徐哥也嗅到了商机,征求了秦皓的同意,将暖房技术学到手。 再过几天,工人帮着秦皓一家,将桌椅,架子以及其他生活物品搬了进去,暖房就建成了,徐宜捧着一盆铜钱,给大伙结工钱。 小工都能得六百文,临近过年还能有一笔收入,大家都很兴奋,阿铁低着头,情不自禁地偷笑,这个年不会挨饿了。 王叔么和草哥儿搬出一桶肉,一人又发了一条两三斤的五花肉,大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天暗之后,秦皓一家人刚吃了晚饭,院门被敲响了,徐迩去开门,发现阿铁提着一个篮子,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外。 “阿铁哥,怎么来了,这么冷,快进屋。” 秦皓一家都在暖房,暖房里点了两盏油灯,室内温暖又明亮,阿铁衣着单薄,进屋后,热气迎面扑来,冷僵的四肢立即暖了起来,心情莫名也放松了。